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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囊尸衣【全本】-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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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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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次日,鸡叫三遍,兰儿已经起身做早饭了。

吃过早饭,吴楚山人就和寒生收拾了些上次用剩下的香烛和纸钱,带了只手电筒,寒生特意看了看,是新换的电池。拾掇停当后,两人启程前往卧龙谷,朱医生留下来应付孟主任。

“我们从灵古洞进去。”吴楚山人告诉寒生。

穿过了那片郁郁葱葱的毛竹林,他俩来到了灵古洞口。

吴楚山人停下身来,驻耳听了听,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寒生,你知道‘太极阴晕’的所在,是么?”

寒生点了点头,说道:“是老爹告诉我的,我家祖辈传下来的。”

“嗯,治荷香就是使用晕里的太极卵吧?”山人又问道。

“是,用的是太极木卵。”寒生回答。

“好啦,以后千万轻易不要来这儿,以免为坏人所乘。我一直在考虑准备毁掉太极阴晕,以绝后患,你愿意吗?”吴楚山人征求寒生的意见。

寒生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山人叔叔你说咋办就咋办,不过那些土卵我想都拿出来,是可以治病的。”

“好吧,我们先进洞吧。”吴楚山人率先走入洞中。

光线越来越暗,走不多远就要揿亮手电筒了。洞内潮气很大,听得到石钟乳上滴水下落的声音。

“山人叔叔,我上次来过这里面,山体内为什么也长着肋骨一样的东西呢,而且还有红色的液体,难道说,龙脉真的非得构造的像龙么?”寒生回想起上次见到的龙骨龙血说道。

山人想了想,说道:“这是不一定的,易经中说到‘万物类相’,有的只不过是形似而已,有的则是神似,不一而论。你说的龙骨,只是地壳运动时推挤岩石而形成的类似搓衣板形状,至于龙血,大概是山体里面有一些红颜色的矿物质,长年累月被水所侵蚀和溶解,所以岩石渗出的水呈现红色。总之,古人很早就观察到了这些现象,但是不明白其地质学上的构造以及化学变化,故而产生了一系列的同人与动物之间的联想并加以神话了。”

寒生想了想,又问:“太极晕如此的神奇,竟然影响到了朝廷的更替变化,这又如何解释呢?”

山人笑了笑,说道:“这正是大自然神秘的地方,所谓‘天人合一’,人的命运与大自然休戚相关,到目前为止,人类还是无法解释一些与个人命运紧密相关的自然现象,即使像我一个大学老师,也还是照样一无所知。”

“我也是。”寒生说道。

一路之上,寒生注意看着,不过还是没有发现他的那些红眼阴蝠朋友们。

两个时辰之后,他俩终于走出洞口,来到了卧龙谷中。

谷中雾气霭霭,一丈开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老樟树林、茅草屋和菜地都已掩于白茫茫的雾气之中了。

“山人叔叔,为什么会有两条一模一样的卧龙谷呢?”寒生提出了好久以来困惑的问题。

吴楚山人笑了笑,说道:“这两条相同的山谷纯粹是自然形成的,山体是石灰岩,两谷之间有溶洞相连,数分钟即可通达。不知是哪一代的守灵前辈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将两谷中的草房和菜地都建造和开垦的一模一样,甚至树林都经过了砍伐和改造,非久居之人,一般都分辨不出来,所以连你都搞错过。再加上报讯的乌鸦提前通知,使人迷惑不解,我想当年前辈的目的也无非是鱼目混珠、掩人耳目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那个老前辈倒是很幽默呢。”寒生笑道。

他俩向草屋走去,刚刚来到草屋前,地上一片黑乎乎的物体引起了寒生和山人的注意。

寒生近前一看大吃一惊,热血贯顶,浑身发抖。

地上躺着的都是红眼阴蝠的尸体……许久,寒生慢慢蹲下身来,抓起一只红眼阴蝠查看,那阴蝠的口中紧紧地咬着几根毛发,那是人类的头发。

“牠们身上都没有伤,看来是中毒而死的。”吴楚山人查看了一圈回来说道。

寒生连续翻看了几只阴蝠尸体,发现牠们口中都咬着一些毛发,而且那些毛发长短、粗细和颜色都有些区别,看来是属于一批人的。

“牠们是我的朋友。”寒生流下了眼泪。

吴楚山人默默地站在寒生的身边,他知道那些蝙蝠同寒生的感情很好,自己的头发和胡须也是那次被一起拔光的,阴蝠们分不清敌友,他不怪牠们。

“是什么人干的?如此的狠毒?”寒生自言自语道。

山人也是诧异,这乃是一批人干的,他们为什么要赶尽杀绝这些蝙蝠呢?而且这些人随身带有毒气,究竟是些什么人?自己隐居于此快二十年了,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类情况。

“吱吱”熟悉而微弱的叫声从白雾的深处传来……寒生一个机灵,急忙起身朝传来叫声的方向跑去。

在一株老樟树下,阴蝠首领斜靠在树下,脑袋耷拉在一边,红红的眼睛半闭着,眼角挂着泪珠……牠感知了寒生的到来,并艰难的呼唤着,声音越来越微弱,那块骑马布依旧系在牠的脖子上……“是谁伤害了你们?”寒生泪流满面地说道。

阴蝠首领吃力的睁开眼睛,硕大的红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见牠轻声“吱吱”,然后将尖嘴努向了山崖边。

寒生明白了,说道:“你是要回山洞,回家看阴蝠妈妈还有小阴蝠?”他把手臂指向山洞的方向。

首领点点头,乞求的眼神。

寒生毅然决然的抱起阴蝠首领,走到吴楚山人面前,语气坚定的说道:“山人叔叔,我要去送牠去见牠的孩子们最后一面。”

吴楚山人点点头,把手电筒递到寒生手中,并道:“去吧,孩子,蝙蝠如此灵气,有情有义远超过人类,我祭奠完蒋老二以后,就在草屋内等你。”

寒生告别了山人,抱着首领,走进了崖壁下的山洞。

寒生走过几次,道路已基本熟悉,因此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来到了蝙蝠洞。

以前洞内如满天星辰般的红眼睛都不见了,洞中显得格外的萧条和寂寥。那个大大的石台上,一双惊恐的大红眼睛望着他,那是阴蝠妈妈。

寒生走上前,手电筒照过去,看见阴蝠妈妈紧张的展开双翼护住那十余只惊慌失措的阴蝠宝宝……“别怕,是我寒生。”寒生努力的安抚着牠们,并将怀中的首领轻轻的放在了石台上。

阴蝠妈妈先是吃了一惊,仿佛不敢相信,随即“吱”的一声悲鸣,扑到了首领的身上。

首领吃力的抬起头来,看看阴蝠妈妈,然后努力的打量和寻找着那些阴蝠宝宝们。小小的粉红色的阴蝠宝宝们似乎明白了眼前的境况,纷纷爬上了首领的身体上,以微弱稚嫩的叫声呼唤着。

寒生发现,阴蝠首领夫妇眼睛里噙着眼泪,默默地以头部相互摩挲着,仿佛难以割舍,不愿生离死别的模样……寒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脸扭过到一边。

试问人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像阴蝠夫妇这样有情有义?这样不离不弃?

寒生震撼了,不能让牠们就这样生离死别,不能让牠们就这样骨肉分离……他不是没想到过救阴蝠首领,只是《青囊经》上找不到一条为蝙蝠解毒的方子。

天蚕……对了,天蚕可以!无论怎样严重,只要是一息尚存,天蚕都能够救得活,在天蚕内,人与动物应该无甚分别。

寒生心意已决,伸手拍拍阴蝠妈妈,打着手势告诉牠,自己要带首领去天蚕内疗伤。

几次手势之后,阴蝠妈妈似乎终于明白了寒生的意思,使劲地点着头,泪水盈眶。

寒生抱起阴蝠首领,阴蝠妈妈也在努力用双翼抱起数只小阴蝠,但是阴蝠宝宝又滑下去了,寒生明白,牠们也要一同去。

寒生想了想,放下首领,脱下自己的裤子,两只裤腿上打个结,然后将阴蝠宝宝们一只只的抓了进去,最后一手提起裤腰,一手抱起首领向天蚕洞而去,阴蝠妈妈紧紧地跟在了后面。

途中几经波折,之后终于找到了天蚕洞。

阴蝠首领情况危殆,寒生摸了摸,牠的心脏极为微弱,几乎已经感觉不出来了。事不宜迟,寒生赶紧双手托起阴蝠首领来到了天蚕前,踮起脚轻轻的将牠放入了天蚕内。

寒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转回身将那些可爱的阴蝠宝宝们一只只的放了出来。

阴蝠妈妈感激地望着寒生。

青囊医经,悬壶济世,天下苍生,何分人兽?寒生隐约意识到了,他已经肩负的是一个怎样的使命,他的人生也将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第五十四章

孟祝祺自从离开了南山村朱医生家以后,兰儿姑娘的俏丽身影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这才是中国典型的美女嘛,自己儿子孟红兵一定会中意的。

回到南山镇的家中,儿子卫红迎了上来,说道:“爸爸,建国回来了。”

黄建国,是黄乾穗的独生子,就读于北京大学政治系,不但是一表人材,而且多才多艺,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北大工农兵学员文艺汇报演出中,还饰演《红色娘子军》中的洪常青呢。

唉,自己的孩子就不行了,自幼淘气爬树,摔破了两个蛋蛋,眼瞧着要断后,自己赶紧再生两个吧,却又都是丫头,老天不长眼啊。儿子原来的名字叫做孟凡,小名叫蛋蛋,名字太不吉利了,遂改名为孟红兵,是做毛主席的红卫兵的意思。

总之,现在孟黄两家的希望就寄托在了政治上比较成熟的黄建国的身上了。

“小兵啊,我在南山村朱医生家里看到个姑娘不错,我想要是给你来当老婆,你准会满意。”孟祝祺迫不及待的说道。

“南山村?农村里还会有什么像模像样的?”孟红兵不屑一顾的说道。

“不,你可没见到,那女孩生的浓眉大眼,额头又大还饱满,圆圆的鼻子刚毅的嘴唇,那皮肤真是黑里透红,健康之极。”孟祝祺赞叹道。

“她真的有这么漂亮么?”孟红兵一听动心了。

“那当然了,你自己去看好了,不过先不要表现出来,她昨天刚和寒生订了婚,得动些脑筋才行。”孟祝祺说道。

孟红兵望着头脸光秃秃的父亲说道:“爸爸,我和建国要出去办点事,我先走啦。”

“你们去哪儿?”孟祝祺问道。

“回头再告诉你。”孟红兵头也不回的走了。

孟红兵来到了街上,一辆旧解放-10型卡车正停在了路边,车上有七八名年轻的基干民兵,都拿着半自动步枪。

他跳进驾驶室,旁边坐着的年轻书生模样的人正是黄建国。

“东西都准备齐了么?”黄建国问道。

孟红兵回答道:“按照你的计划都备齐了。”

黄建国微笑道:“好,目标卧龙谷,出发。”

大鄣山下,公路到头了,其余只能步行,大家都下了车,由上次来过的一个民兵领路,排成一队向卧龙谷前行。

一个多时辰后,队伍来到了卧龙谷口的老樟树下。

黄建国开始布置任务,他瞥了一眼众人,说道:“这次行动的任务有两个,主要是寻找有关风水上叫做‘太极晕’的所在,它肯定是在谷中的某个地方,特点呢就是有白青黑红黄五色土壤,发现后先不要碰,要向我和孟红兵同志立即报告。其次呢,是卧龙谷中有一些蝙蝠,善于拔人类的头发,我父亲黄主任和孟红兵同志的父亲孟主任也都中了那些畜牲的道。你们不要笑,这次我们是有备而来的,现在,大家就把药水涂到头发上面,切记不要搞到嘴里面。”他把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有关太极晕和蝙蝠的情况简单的向大家作了介绍。

孟红兵吩咐一个民兵拿出来一个搪瓷脸盆,先倒进去些六六六粉,然后再将剧毒的滴滴涕药水倒入盆中,搅拌成浆状。孟红兵拿出一把刷子,开始在每个人的头发上都刷了一层药浆,最后,他和黄建国也都相互涂上了药浆。

“出发。”黄建国吩咐道。

这一队人马在卧龙谷中里里外外一直搜索到了黄昏,依旧没有头绪,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无奈只有收队。

“砰”的一声枪响,在山谷中回荡着,樟树林中已经栖息的鸟儿又被枪声惊起,聒噪声一片。

一个民兵手提着一只中弹的蝙蝠尸体走了过来,这是一只黄昏出来觅食的红眼阴蝠,不幸被击中身亡。

“对,就是这种红眼睛的蝙蝠,拔起毛来才快呢。”带路的那个民兵恨恨的说道,他上次来过谷中了,现在头上仍是光秃秃的。

“同志们,我们要消灭那些蝙蝠,为黄主任、孟主任及其他革命群众报仇,你们说好不好?”黄建国鼓动着大家。

“好!”民兵们异口同声交道。

话未落音,无数只红眼阴蝠密密麻麻的从天而降,裹挟着呼呼的风声直向他们扑来,口中发出愤怒的“吱吱”声。

民兵们吓傻了眼,此刻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们只能扔掉枪支,挥舞着双手又拍又打的,或者抱住脑袋蹲到了地上。有两个较聪明些的,急忙朝草屋里跑去,结果还未至门前,脑袋上的毛发就已经被拔光了。

一只体型无比巨大的阴蝠如猛虎一样的扑向了黄建国,黄建国惊奇的看见,那蝙蝠的颈上还系着一块布……战斗迅速结束了,所有的人脑袋上的毛发统统被拔光了,可是那些蝙蝠们的飞翔姿势也开始摇摆起来,随后“扑通扑通”接二连三的从空中摔落下来。

满头血点的黄建国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当这些人离开后,地上躺满了中毒而死的红眼阴蝠的尸体,阴蝠首领也中了毒,牠永远也不会理解,作为一种动物,牠们是敌不过人类的。

黄建国和孟红卫回到了南山镇。

孟祝祺放下了酒杯,惊奇地望着走进来的二人,须臾,手指着他俩的光秃秃的脑袋,张口嘿嘿尖声笑了起来。

“你们也去了卧龙谷?”孟祝祺又自斟了一杯说道。

孟红卫沮丧之极,气恼的说道:“妈的,太极阴晕没找着,毛都给那些畜牲拔光了,倒霉。”

黄建国淡淡说道:“不,我们还是有收获的,首先,我们消灭了那些蝙蝠,为父亲和舅舅报了仇。其次,最起码我们证实了一点,就是太极阴晕根本就不在卧龙谷中,所有平坦一点的土地,我们都翻遍了。”

孟祝祺听罢沉思片刻,说道:“建国的想法有点意思,自从我们知道了青田600年之约以后,目光都集中在了卧龙谷中,一直都认为太极阴晕就是在那里,否则吴楚山人他们守陵人在那儿干什么?看来,我们要改变一下思路了。”

孟红卫二人进去洗了洗,然后出来坐下一起喝酒。灯下,三个人都是光头,连眉毛都一根也不剩。

“舅舅,那太极阴晕真的是那么神奇么?”黄建国端起酒杯问道。

“这个是肯定的,岭南吴道明可是南方的第一风水师啊,姐夫和我都很相信他。”孟祝祺说道。

黄建国将酒一饮而尽,默默不语。

“建国啊,你是咱们黄孟两家的希望,好好的把政治学好,多了解一些为官之道,十年之后嘛,嘿嘿。”孟祝祺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那我呢。”孟红卫有些不太高兴了。

孟祝祺道:“有你建国哥在,你还担心什么?”

他俩是同年生,虽然建国只年长两个多月,可是却成熟的多了。

“爸爸,那建国爷爷什么时候走啊?”孟红卫小声嘟囔道。

“不要胡说,没大没小的,”孟祝祺瞪了儿子一眼,然后又说道,“我前几天去看过一次老爷子,精神还可以,再挺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

孟祝祺见儿子一个劲儿的闷头喝酒,就开口问道:“沈菜花的尸体还没有找到?有没有什么线索。”

孟红卫摇摇头,咬牙切齿道:“没有,一定是那个奸夫偷走了那臭婆娘。”

是啊,别人要一具尸体干嘛,可是那奸夫究竟是谁呢?真的抓到他,看我不剥了它的皮才怪,孟祝祺想。

第五十五章

床上,朱彪正在逗鬼婴玩,无名师太和吴道明站在一边看。那小小的沈才华虽未满月,但是竟能在床上跃来跃去的,“嗖”的腾起扑到朱彪的身上,只是以脚来行走还是不会。

吴道明使了个眼色,同师太来到了院子里。

“师太,我想是时候开始训练鬼婴了。”吴道明说道。

师太望着吴道明,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黄山太极晕分为阳晕和阴晕,阳晕已于600年前为朱元璋所用,阴晕已经默默的在这荒山中沉睡了几个世纪,是该出现的时候了。凡太极,必是阴阳交融,水火既济,天下之道,均是以柔克刚,阴晕克制阳晕,其理亦是如此,想当年刘伯温也作如是想。”吴道明不愧为岭南第一风水师,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嗯,那又怎样?”师太应了声。

吴道明接着说:“阴晕内含五色土,孕五行土卵,可以说穴内五行之气场极为浑厚,即使是身患绝症,立身于穴中,埋土至胸前膻中穴处,一十二个时辰必可打通仁督和奇经八脉,所以说,太极晕是治病疗伤奇佳之所。当然,埋土过顶,气绝身亡,其后人得气而一发不可收拾了,就如同朱元璋,数年后便可开国,黄袍加身为一国之君了。”

“老尼也曾有所耳闻。”师太道。

“鬼婴体内奇经八脉全部乃阴气,这是因为阳气过不得胎之故,其实他也在下意识的寻求五行平和而又源源不绝的浑厚气场之所在,当然,最佳的就是太极晕了。”吴道明解释道。

“所以,你就想放出鬼婴,找寻太极晕?”师太道。

“正是,但以目前鬼婴的感知范围,只有区区方圆几十米而已,实在是太小了,我们不可能抱着他翻山越岭漫无目标的去寻找。”吴道明说道。

“那你想怎么办?”师太饶有兴趣的问道。

吴道明微微一笑,说道:“这就要借助师太了,以你的纯阴处子阴气,助沈才华一臂之力,让他尽快地增强感知的范围,争取数天之内,可以达到方圆千米。”

“你要我输纯阴之气给他?”师太问道。

“完全正确。”吴道明微笑着。

无名师太对朱彪说即刻开始为沈才华驱魔,吴道明吩咐其去购置些斋菜回来,朱彪高兴的去了。

师太与沈才华相对而坐,真气运行一周,眼见着她的根根白发逐渐的直立起来,然后渐渐的向鬼婴围拢了过来,沈才华呆呆的不知所措。

师太继续催动真气,那些如同钢针般的白色发丝同时刺入鬼婴的周身穴道之中……沈才华痛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师太将自身体内的纯阴之气源源不断的输入鬼婴的奇经八脉之中。无名师太自由出家为尼,乃是处子之身,其阴气至纯,与鬼婴经脉中的阴气很快的融合为一体。但是鬼婴毕竟尚小,一时之间吸纳了如此多的真气也是难以承受的。

“好了,今天暂且到此为止。”吴道明感觉差不多了,于是说道。

师太停止了催动,那些发丝渐渐的退出了沈才华的周身穴道,滑落下来。

鬼婴沈才华睡去了。

“多谢师太援手。”吴道明说道。

师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是啊,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轻易的答应了吴道明,也许是今早他曾为自己疗过伤?那种心跳的感觉真好,甜丝丝的若隐若无,暖洋洋的钻进了心里面,就好像是飘在云里雾里似的,这是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想着想着,师太突然感到脸上有些发烧。

“你怎么了,不舒服是么?”吴道明关切的问道,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她。

师太此刻突然幻想那手再贴近自己一次该有多好。

“善哉善哉。”她口里却如此说道。

吴道明露出一丝爱怜的眼光,说道:“再有一两天就差不多了。”

整个一个白天,沈才华都一直在熟睡着,体内真气充盈,小脸蛋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夜深了,师太安排在西屋,朱彪抱着孩子同吴道明睡在东屋。

是夜,月朗星稀,山野间甚是寂静,毛竹林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远山深处偶尔传来几声枭啼。

子时刚过,鬼婴悄悄的探起头来,黑黑的瞳孔向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望起一蹿跃到了床下,只见他轻轻的蹦到门边,蹑手蹑脚的拉开了门,一跃而出……夜色朦胧,池塘里一泓碧水倒映着一轮明月,波纹不兴,晶莹皎洁。

鬼婴光着屁股站在塘边,好奇的望望天上的明月,再低头看看水中的倒影,甚是感到迷惑不解。

这时,一连串小水泡冒了上来,平静的水面泛起了细细的涟漪,月亮破碎了,闪着银光。

鬼婴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看。

一个黑色的小脑袋钻出了水面,张着小嘴儿呼吸着,鬼婴更加好奇了,伸出小手想去捞,可是够不着。

水中的小东西看见了岸边的鬼婴,一点也不害怕,依旧对着月亮一呼一吸着。

鬼婴大怒,身子一跃,纵身跳下池塘。随着“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他的一双小手已经紧紧揪住了那东西的脖子。

这是被遗弃的那只小金头鼋。

落水声惊醒了吴道明和无名师太,两人随即跳出房门,闪至水塘边,定睛细看。

水面上翻腾起浪花,白色裸体的鬼婴和黑色的金头鼋正在打在了一起,一会儿是白色的在上面,一会是黑色的翻上来,看不出来哪一个占了上风。

说时迟,那时快,吴道明脚尖点地,身之一纵,几乎是平平的飞起,掠过池塘,手臂暴涨,一把自水中搂起鬼婴飘至池塘的对岸上。

“好功夫。”师太由衷的赞道。

吴道明放下鬼婴,微微一笑,低头看去……赤身裸体的鬼婴正抱着金头鼋的脑袋,两排尖利的牙齿深深地咬进了小鼋的脖子,鲜血自齿缝中渗出,他在吸食金头鼋的血……师太吃了一惊,忙上前欲将他们分开。

吴道明伸手阻止,示意先不要动,看看接下来的情况再说。

过了一会儿,鬼婴吸干了小金头鼋的血,将其丢弃在了一边,嘴里打了个饱嗝。

吴道明转过头来,满意地对无名师太说道:“这金头鼋乃是上古灵龟,其血阴气极重,我想沈才华也许不需再等两三天,明日就或许就可以工作了。”

师太瞅着沈才华一边还在舔着他的小嘴巴,想想刚才吸血的那股凶狠劲儿,真是令人不寒而栗,这小家伙若是长大了,肯定是个人物。

“才华,我们该回去了。”吴道明一把抱起鬼婴,向屋内走去。

师太长叹一声,怏怏的返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第五十六章

清晨,吉普车的马达声再次在村口响起。

朱医生站到了院子里,等着来人的出现。

“朱医生,应该考虑好了吧?今天可是最后的期限。”随着说话声音的临近,院门口出现了三个光头,正是孟祝祺和儿子孟红卫以及黄建国。

朱医生表情冷淡的说道:“孟主任,我们已经考虑好了,决定还是不进京了。”

“哦,不请我们进屋么?”孟祝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居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气恼。

朱医生只得让他们进屋里来坐。

“这不是兰儿姑娘么?在做家务?真是个勤快的姑娘。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儿子孟红卫,红色的红,卫兵的卫,就是做毛主席的红卫兵的意思。”孟祝祺迈进中间的堂屋,看见了兰儿,于是忙不迭的介绍起来。

孟红卫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兰儿,南山镇范围内怎么竟有如此俊俏的姑娘?你看她生的是浓眉大眼,又圆又软的鼻子,性感的嘴,刚毅的下巴,黑里透红的皮肤……“喂。”孟祝祺捅了一下失态的儿子。

孟红卫一下子缓过神儿来,忙不迭的说道:“兰儿姑娘,你的名字真好听,我是红你是兰,真是有缘啊。”

“请屋里坐。”朱医生厌恶的皱皱眉头,说道。

孟祝祺迈进了东屋,他目光一扫,发现不见了刘金墨,心下明白,鼻子哼了一声。

黄建国也随着进了屋,只有孟红卫不肯进来,仍在嬉皮笑脸的要跟兰儿说话,兰儿一扭头开门进了东屋,并随手关上了门。

无奈,孟红卫也只好讪笑着来到了东屋。

“我们决定不去京城。”朱医生又一次坚决的说道。

孟祝祺把脸拉了下来,嘿嘿冷笑了两声,慢条斯理的说道:“寒生呢?我要亲自问他,你把他叫出来吧。”

“寒生一大早就上山采药去了。”朱医生告诉他。

“是么?那刘金墨呢?不会也去采药了吧?”孟祝祺阴阳怪气的问道。

“他走了。”朱医生淡淡说道。

“走了?去哪儿了,如果他畏罪潜逃了,朱医生,我想你是知道的,你们家可是犯了反革命包庇罪,判个二十年有期徒刑还是轻的。”孟祝祺恶狠狠的说道。

朱医生正色道:“我是个医生,刘金墨是我的病人,他的病我既然治不了,所以他自己就去寻找医术好的医生去了,他究竟会去哪儿寻找,我就不知道了。”

“哼,狡辩,我告诉你,你们既然不愿意站在革命的这一边,那么就是站在了反革命的那一边了,寒生也是逃脱不了干系的。”孟祝祺冷冰冰道。

朱医生一听要牵涉到寒生,顿时就急了:“这事跟寒生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还只是个孩子,一切事情由我一个人承担。”

孟祝祺嘿嘿阴笑着:“反革命分子还分大小么?真是可笑之极,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寒生到底去不去京城?”

这一下朱医生犹豫了,他知道如果得罪了上面,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自己坐牢倒无所谓,可是寒生受牵连可是不应该啊,这将会耽误了孩子的一生啊。

“我要亲自去见一下首长,问清楚再作决定。”朱医生郑重地说道。

孟祝祺沉吟片刻,心想路不能一下全堵死,万一寒生真的进京了,将来在首长面前说的话好与坏,都将对自己和姐夫的仕途产生致命的影响。

于是,脸一变,孟祝祺哈哈一笑,说道:“好,那我就带你去县里面见首长,不过么,兰儿姑娘和她娘因为是外地来的,如果没有当地革委会的证明,我们组织上还是要进行审查的,也请她娘俩到镇上住几天,等组织上的审查结论,至于吃住等生活问题,组织上会妥善解决的。朱医生,我们必须一起走。”

朱医生吃了一惊,但他根本想不到所谓组织上审查云云,其实是孟祝祺假公济私,当时的年代,对外来人的审查的确是极为严格的,没有介绍信证明之类的东西就会归类于政治身份不清楚,必须进行审查的。

无奈,只好给寒生和吴楚山人留下一张纸条,说明去向和原委,然后,朱医生和兰儿娘俩被挤进了吉普查,向镇上驶去。

车到南山镇革委会大院,兰儿娘俩下了车,孟祝祺吩咐儿子孟红卫和黄建国负责安排好她们的吃住后,自己则与朱医生直奔婺源县城而去。

兰儿娘俩都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人,懵懵懂懂的被安排住进了孟祝祺家的客房,娘俩一间房,房内有一张大双人床,被褥倒是很干净的。

“兰儿姑娘,你们先住下,组织上一定会尽快审查并得出结论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我就住在后院。”孟红卫亲切的说着,然后先出去了。

黄建国拉他来到后院主人房间内,说道:“你是不是真心看上人家啦?”

“那还用说,这么好看的女人南山镇还找不出第二个来呢,可比沈菜花那个臭婆娘强多了。”孟红卫美滋滋的说道。

黄建国摇了摇头:“我喜欢的可不是这种乡村类型的女人,我中意城里那些身材苗条白皮肤,双眼皮高鼻梁,瓜子脸型的姑娘,而且政治上嗅觉敏锐觉悟高,历史清白,祖宗三代人出身必须是贫下中农和工人阶级。”

“你说的城里那些女人有什么好,浑身竟是骨头,好像吃不饱似的,我可就是喜欢屁股有肉的女人。”孟红卫一本正经的说道。

黄建国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我现在就去为兰儿安排些好吃的东西,女人啊,只要吃得好,她就会恋上你不肯走了,和猫一个样。”孟红卫说罢兴致勃勃地走出屋去了。

吉普车驶进了婺源县城,停在了那所深宅大院门前。

朱医生被带到了中庭会客室,孟祝祺进去里面先行通报。

不一会儿,屏风后面转出来黄乾穗和一位带着一顶草绿军帽的和蔼老者,看得出来,他的头发、胡须和眉毛也都没有了。

“你就是寒生的父亲,感谢你为国家培养了一个又红又专的人才啊。”老人伸出双臂,紧紧地握住朱医生的手,亲切地说道。

朱医生淡淡一笑,说道:“首长过奖了,我那寒生只是碰巧罢了,其实他别的什么都还不懂呢。”

首长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朱医生,你太谦虚啦,怎么,我听说刘金墨跑了?”

朱医生回答:“刘金墨身上经络之中阴毒发作,恐怕时日不长,我身为医生却无能为力,他见如此便自行走了。”

黄乾穗在一旁把脸一沉,说道:“刘金墨乃是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你把他就这么放走了,可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么?”

朱医生道:“我只是一名医生,刘金墨是我的病人,如果我有什么错误,由我一人承担好了,跟寒生没有任何关系。”

首长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寒生还是个孩子嘛,不必求全责备了,朱医生,我看你就先与我一同进京吧,寒生想通了,愿意为国家出力的时候,自然就会随着来的。就这样决定了,吃完中饭后出发。”

有人过来领着朱医生下去歇息了。

“首长……”黄乾穗说道。

首长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黄主任,寒生目前既然不愿意进京,也不好勉强,他毕竟医治好了我的病嘛。我们第一步先请朱医生进京,寒生过段时间不会不来的,总之,你们还要继续做好寒生的思想工作,一定要耐心细致。”

“是,请首长放心。”黄乾穗保证道。

“另外,”首长走了两步又转回身命令道,“发现刘金墨,就地正法。”

“是。”黄乾穗应声答道。

中午过后,首长一行人带着朱医生乘车离开了婺源县,奔京城而去。

黄乾穗和孟祝祺一直送至县界。

第五十七章

孟红卫双手捧着一叠半新的衣服笑容可掬的走进了客房。

“兰儿姑娘,你瞧你的衣服都一大堆补丁了,快把这些好衣裳换上了。”孟红卫说道。

兰儿一扭头,答道:“我的衣服旧了但是还很干净,我不要。”

孟红卫放下衣服,对兰儿说道:“组织上马上就要开始进行审查了,换不换衣服也是表现了对组织审查的态度问题,你不想添麻烦吧?”

兰儿愣住了,她没想到组织上对着装也是有要求的,她不知如何是好,犹豫在了那里。

“对嘛,给组织上留下一个好印象,审查也就容易通过些,你是不好意思吧?好,我先出去,一会儿审查就要开始了。”孟红卫走了出去,那些衣物都是沈菜花的。

“娘,要不要换呢?”兰儿问娘道。

兰儿娘也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此刻巴不得早点审查通过可以回家,于是说道:“那就换上吧,千万别惹麻烦。”

兰儿从中挑了一套蓝印花的上衣,套在了身上。

有人敲门,进来说组织上先对兰儿进行审查,请她跟着去审查室。

拐过走廊不远,就来到了审查室门前,那人敲敲门,说道:“兰儿已经带到了。”随即推开门,让兰儿进去。

兰儿走进屋里,看到里面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靠墙还有一张床。

桌子后面负手立着一人,正是孟红卫。

“你……”兰儿疑惑的说道。

“对,组织上让我来对你的出身以及家庭背景,政治态度和目前情况进行细致的审查,希望你如实地回答。”孟红卫面色严肃的说道。

“坐下吧。”他见兰儿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便指了指椅子。兰儿坐下了。

“名字?”孟红卫问道,一面在纸上写着。

“兰儿。”兰儿回答。

“家庭出身?”

“贫农。”

“本人成份?”

“未婚妻。”兰儿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个词来。

孟红卫心想,这姑娘太可爱了,简直什么都不懂,太纯了,于是他就顺着话题问下去。

“是处女吗?”他说道。

“什么?”兰儿的脸霎时涨得绯红,呆住了。

孟红卫望着兰儿的窘迫模样,心里面感到了莫大的满足,但他还需要进一步的发泄。

“你不知道什么是处女吗?这一点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女人的身体下面有……”孟红卫津津有味的开始讲起了女性身体构造。

“不要说下去了!我是。”兰儿急了,声音带着哭腔。

孟红卫一愣,感到意犹未尽。

“哦,那很好嘛,你肯定?”他体会到了有一种猫捉老鼠的快感。

这时,门开了,黄建国走了进来,面色十分不悦的样子。

“红卫,不要胡闹了。”他来到孟红卫身边压低声音斥责道。

“建国哥……”孟红卫想要分辨。

黄建国转身对兰儿说道:“你先回去吧,今天审查到此为止。”

兰儿如释重负的跑回了母亲身边。

县里我爸爸来电话了,首长已经返回京城了,同时还带走了朱医生。”黄建国说道。

“带走朱医生是什么意思?”孟红兵问道。

“人质呗,这还用问。”黄建国回答道。

“嘿,你是不知道,刚才审查兰儿的感觉别提多美妙了,就像起初沈菜花来的时候那样,可惜被你打断了,今晚我要再接着审,你可别再来坏人家的好事了。”孟红兵愠怒道。

“行啦,我不管就是了,别搞过头了,我要返回去县城,爸爸有事找我。”黄建国笑着说道。

“那你就快走吧。”孟红兵催促他早点走。

晚餐十分的丰盛,除了肉之外,还有清蒸甲鱼,甚至还有数只碗口大的膏蟹,壳子红亮红亮的,煞是馋人。

兰儿娘俩局促的坐在桌边,尤其是兰儿,脸颊通红的低着头,心中越发忐忑不安。

孟红兵豪迈的抓起两支大螃蟹,放到兰儿娘俩面前,爽朗的说道:“这是组织上请你们吃的,看,这是长江公蟹,里面都是蟹膏,白嫩可口,兰儿快尝尝,这在你们陕西是见不到的。我就吃这只母的,你看她这腿有多结实,肚子里好多的蟹子哦。”他一用力,掰开了蟹壳,露出来金红色的蟹黄,凑到嘴前一吮,吸入口中,然后不停的吧嗒着嘴,显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兰儿娘俩赶紧扒拉几口米饭,就说吃饱了,那些山珍海味碰也没碰。

“兰儿,今晚组织上还要对你进行审查。”孟红兵嘿嘿说道,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兰儿脸吓得惨白,忙拉着母亲匆匆跑回了客房,身后传来孟红兵的淫笑声。

孟红兵不厌其烦的将蟹黄蟹膏统统吮进了口中,一面哼着江西小调,大快朵颐。

房间内,兰儿对母亲说,那个姓孟的不是个好东西,还是想办法逃走吧。母亲到门口探头瞧了瞧,发现走廊里有人把守着,她们已经被困住了。

孟红兵自斟自饮,悠闲自得,想着今晚如何下手,突然腹中骨碌碌响了起来,便意十足,连忙捂着肚子朝走廊尽头的茅厕跑去,看来是螃蟹吃多了,他想。

进了茅厕,正欲蹲下之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自屋顶的透气天窗飘下,一指戳在了他的后颈上……孟红兵一声响屁,括约肌失禁,屎尿俱下,昏倒在地。

那黑影轻声说道:“我说过今世要保护寒生,当然包括他的女人。”

说罢,纵身一跃,飞身上了那扇窗口,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五十八章

孟祝祺得到儿子重病的消息时,孟红兵已经被送往婺源县人民医院抢救了,他和黄乾穗父子匆匆赶到了人民医院的手术室外。

黄乾穗指示院方必须尽一切力量进行抢救。

手术抢救一直到凌晨时分,外科主任由手术室里走出来,遗憾的告诉家属,病人的颈椎已经摔断了,性命是保住了,但已经是高位截瘫,颈部以下全部失去了知觉,换言之,病人只能在床上躺着度过一生了。最后,医生还说,平地摔倒造成颈椎断裂的情况十分少见,一般都是从楼梯上滚落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人们都在努力的安慰着孟祝祺,黄乾穗也在不住地叹息。

黄建国心下犯疑,今天上午还是好好的,怎么晚上就突然摔断了脖子呢?他隐约感觉到事情出的有点蹊跷,于是决定自己私下进行调查一番。

他将医生悄悄地拉到一边,问道:“平地摔断颈椎确实不容易,如果是后颈部遭到人为的打击呢?”

“那应该会出现皮下淤血的情况,可是我们并没有发现条状或者片状的皮下淤血,因此排除了这种可能性。”医生解释道。

“谢谢。”黄建国转身离开。

“等等,只是有一点令人费解,就是后颈部有一个小小的圆形淤血点,说不好是如何形成的,但肯定是毛细血管破裂引起的。”医生叫住了黄建国,告诉了他这个情况。

“我明白了,谢谢医生,如还发现有什么其他情况,请尽快告诉我,我叫黄建国,黄乾穗主任是我的父亲。”黄建国叮嘱医生道。

“好的。”医生说道,然后走进了手术室。

黄建国走到长凳子边,坐到伤心欲绝的孟祝祺身旁,安慰了几句,然后说道:“舅舅,我想问问红兵曾经与什么人接过仇么?”

孟祝祺茫然的摇摇头,半晌才吞吞吐吐说道:“沈菜花有一个奸夫,还怀了孽种,可一直不知道这人是谁,前些日子竟然还把沈菜花的尸首从坟墓里盗走了。”

黄建国沉思了片刻,又问道:“南山镇本地年轻或中年人里面有谁会武功?是真正的武功,不是那些花拳绣腿样子货。”

孟祝祺知道自己的这个外甥头脑十分灵光,他既然这样问必然有其道理,于是想了想,说道:“谁有真正的武功就不清楚了,一般出身好又会两下子的都当上了各村的民兵,他们也许知道,像南山村的民兵排长朱彪就会点拳脚。”

“朱彪?”黄建国感到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香港来的风水大师吴道明现在就住在他的家里。”孟祝祺说道。

“天亮以后,我就去南山村。”黄建国说道。

清晨,吴道明睁开了眼睛,扭头望过去,朱彪搂着沈才华睡得正香,鬼婴红扑扑的小脸蛋像两只红苹果,十分招人喜爱。

吴道明走出了房门,来到了院子里,深深地呼吸几口,清新的空气沁人肺腑,可比那香港强多了。

“吴先生起的好早啊。”身后传来了无名师太的问候。

吴道明转过身来,发现师太早已梳洗完了,似乎还刻意打扮了一下,竟有些风韵犹存。

“师太,以后叫我道明好了。”吴道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说。

师太脸颊微微一红,说道:“还是称呼你为道兄吧。”

“好,道兄这个说法最贴切不过了,今天我们可以着手觅龙点穴了。”吴道明说道。

朱彪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打着哈欠道:“你们起来的好早啊,我去做饭。”说罢转身回屋生火。

“让我们看看鬼婴的能量怎么样了。”吴道明和师太来到了东屋内。

鬼婴依旧在熟睡着。

吴道明伸出手掌,掌心处轻轻的按在了鬼婴头顶的百会穴上,输入督脉少许纯阳之气,想试一试婴儿的阴气反弹程度,不料掌心一凉,瞬间竟遭阴气反噬。吴道明撤回手掌,心中兀自吃惊不已。

“此婴经师太昨日输入纯阴之气,再加上昨夜吸食金头鼋之血,功力大增啊,早饭后就可以带他上山了。”吴道明满意的说道。

“朱彪在家吗?”草屋外有人说道,声音纯和。

朱彪应声走出草屋,见是一秃顶无须,相貌端正,文质彬彬的青年人。

“我就是朱彪,你是找我么?”朱彪疑惑的问道。

青年人目光清澈,从上到下打量了朱彪一遍,开口说道:“你认识沈菜花么?”

朱彪一下子懵了神儿,脱口而出:“当然认识。”

青年微微一笑,紧跟着加上一句:“相识多久了?”

“一年多了,”朱彪说完才意识到点什么,忙说,“你是谁?问我这些干嘛?”

“我是婺源县黄乾穗主人的儿子黄建国,可以进去谈吗?”黄建国说罢,一脚跨进门槛。

听到东屋有动静,于是也不等朱彪发话,便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一老者一老尼,床上还睡着一个婴儿。

黄建国打量一下老者,说道:“敢问您可是岭南吴道明?”

“正是吴某,你是……”吴道明问道。

“黄乾穗是我父亲。”黄建国平静的语气。

吴道明微微一笑,说道:“哦,原来是黄主任的公子,是在京城里读书的吧?”

黄建国点点头,说道:“听父亲讲吴先生不但是香港着名风水大师,而且武学上也是颇有造诣,让我多向您请教。”

吴道明说道:“你父亲太抬举了,请坐。”

黄建国坐在了椅子上,极诚恳地说道:“吴先生,请教您,一个人的后颈部出现一枚圆形的淤血点,可以人为的造成吗?”

“可以,重手点穴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吴道明回答。

“您还没吃早饭吧?要是不嫌弃就一起吃吧,我再去给您炒两只蛋。”朱彪一听是黄乾穗的公子,马上笑容可掬起来。

两只蛋?哼,问题就出在这两只蛋蛋上,他与沈菜花已认识一年多,沈菜花怀孕九个多月,嗯,这个朱彪会不会就是那个奸夫呢?如是,他就有现成的谋杀动机,接下来要搞清楚的就是他会不会点穴。

“昨天晚上,南山镇孟主任的儿子孟红兵颈椎断裂,已经高位截瘫了。”黄建国说道,并观察着屋内每一个人的反应。

朱彪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表情,紧跟着说道:“那他不就成了个废人啦。”语气中含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那个白发尼姑恍若不闻,似乎没有丝毫兴趣。

吴道明听罢吃了一惊,忙问道:“是小兵么,怎么发生的?哦,对了,刚才黄公子问起淤血点的事情,莫非是遭人暗算?”

“我怀疑是,就像吴先生所说,遭人重手点穴,点断了颈椎,导致颈部以下瘫痪。”黄建国说道。

吴道明沉吟道:“颈椎一共有七节,若伤第四节以上部位,则大脑受损,伤第五节就会如你所说高位截瘫了,想来是第五椎着人重手点击所致。嗯,此人必是道中之高手。”

黄建国清澈的眼睛望向朱彪道:“孟红兵之妻沈菜花生前有一情夫……而且还怀上了个孩子。”

朱彪面色煞白,脸上肌肉颤抖着,二话没说转身出了房门。

他的心里一定有鬼,黄建国寻思着,眼光跟随着朱彪的背影。

吴道明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知道黄建国盯上了朱彪,嗯,得帮朱彪摆脱他们的怀疑,否则对自己的计划不利。

“一指点断第五颈椎,出手之重,认穴之准,绝非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以吴某看,整个南山镇恐怕无人有此功力。”吴道明慢悠悠说道。

“依您看,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做到呢?”黄建国说道。

吴道明想了想,说道:“如此高明的点穴手法,没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力是难以做到的,像我和师太,也不过如此而已。对了,你是说,事情发生在昨天晚上?”

“是的。”黄建国回答道。

“可惜当时我不在场,我和师太及朱彪都在这屋里为这个婴儿治病,否则,说不定就能够抓住凶手。”吴道明话中点明朱彪不在行凶的现场,没有作案的时间,而且他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黄建国心中仍旧是疑虑重重,吴道明的一番话并没有大小他对朱彪的怀疑,为什么在提到沈菜花的时候朱彪的表情会异样呢。

朱彪煮好了早饭,还特意为黄建国煮了两只鸡蛋,吴道明则与师太一同吃着斋。黄建国一看见那两只热乎乎的蛋,就联想到孟红兵裤裆里缺少的东西,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与那两只蛋蛋有关。

蛋蛋是罪恶之源,他想。

黄建国信步走出房门,沿着水塘边散步,古老的大槐树倒映水中,潭平如镜。朝阳初升,大门上的领袖戎装像微笑着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

草房西侧地面上似乎有什么异常,他的目光停住了。

一大群黄褐色的东西在地面上不停的游动着,那是什么?他走了过去细瞧,原来是数不清的土狗在土中的小小隧洞里爬进爬出,也不理睬他踩在洞口旁的那双黄军用球鞋。

他蹲下身来,默默的观察着,感到十分的好奇,大城市很难见到这种情景的。小时候,在田间地头可以经常抓到土狗的,把它合在掌心里,可以感觉到那两只齿形前足不停的向两边抓挠,手心里痒痒的。

好奇心又起,他伸手捉住了一只大个的放在了手心里,合上掌,再次体会童年时的感觉。

突然掌心一下剧烈的疼痛,忙张开一瞧,掌心上已经划破两道细细的口子,红色的血痕赫赫在目,这时,他在发现这土狗与小时候玩过的不一样,那两只齿形前足却不是钝的,而是像刀锯般锋利无比,他用两根手指尖捏住了那两片锯齿,这样,土狗就动不了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身后传来朱彪的呵斥声。

黄建国站起来,回过头去,朱彪怀中抱着婴儿,正站立在那儿,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

奇怪,方才他还是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怎么转眼却大声叱责自己了呢?

他看到了朱彪游离不定的眼神儿,在自己的身上和地上之间来回扫视着,他一定有什么事儿瞒着,黄建国想。

他向屋里走去,并没有看到朱彪怀中的婴儿沈才华以怨毒的眼睛在盯着他,并伸出了舌头舔着嘴唇……无名师太检视了黄建国手上的伤口,再看了一下他捉住的那只土狗,心中暗暗吃惊。

“这不是一般的土狗,而是荫尸蝼蛄。”师太说道。

“什么是荫尸蝼蛄?”黄建国问道。

师太解释说:“人死后若是变成了荫尸,则会吸引来一种极特别的甲虫,就是荫尸蝼蛄。它们专吸荫尸之气,并保护荫尸,它们在哪里出现,一般的地底下都会有一具荫尸的。”

第五十九章

“师太,你是说那地底下有具尸体?”黄建国一下子警觉起来,忘记了手掌伤口的痛楚。

“是具荫尸。”师太道。

“阴尸,是女的么?”黄建国追问道。

“不是阴尸,是荫尸,男女都有可能成为荫尸的。”师太回答道。

“什么是荫尸?”黄建国想进一步搞清楚。

师太缓缓说道:“人死下葬了以后,在特定的条件下,尸身一直不腐,而且毛发和指甲还在继续生长着,长达数十年甚至百年以上,这就是荫尸。荫尸是非常不吉利的,容易祸害人,尤其是张口荫尸,俗话说‘荫尸张口吃三代’,先从自己的后代吃起。”

“荫尸会吃人?”黄建国吓了一跳。

吴道明在一边笑了笑,插话说道:“并不是说真的吃人,而是吃尽了风水,后代不是疾病缠身,过早夭折,就是祖业败落,一穷二白。”

黄建国的身后,朱彪早已是冷汗淋漓,面如土灰了。

黄建国扭头瞥了一眼朱彪,心中有了数。

吴道明看在了眼里,微微一笑,道:“以吴某推断,这具荫尸起码也有上百年了,也许就是朱彪的哪一辈儿的先人,坟头都没有了。”

黄建国清澈的目光望着吴道明:“吴先生怎能如此肯定?”

吴道明哈哈一笑,说道:“朱彪家道中落,父亲哥哥均过早死于非命,家里也是一贫如洗,甚至连老婆都讨不到,这些正应该是荫尸坏了风水所致。”

黄建国心下盘算着,这朱彪嫌疑最大,吴道明处处为朱彪开拓,而且他又身怀武功,此人也不得不防。俗话说“打草惊蛇”,待我再刺激他们一下,好“引蛇出洞”。

“师太,这些保护荫尸的‘荫尸蝼蛄’,我想喷上敌敌畏的话,应该足以杀死它们了。”黄建国感到这个老尼姑应该没有参与其中,否则不会提到地底下埋有“荫尸”的。

师太点点头,说道:“其实只要抓住了荫尸蝼蛄王,也就是它们的首领,那些蝼蛄也就乖乖听话了。”

看着黄建国疑惑的样子,师太又接着解释道:“每一具荫尸的身边,都会生活着一个荫尸蝼蛄家族,家族的首领就是蝼蛄王,杀死了蝼蛄王,那些荫尸蝼蛄就树倒猢狲散了。”

黄建国面对着朱彪,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这就回去请示孟主任,搞来些杀虫剂,替你消灭荫尸蝼蛄,然后火化荫尸。以后,你的日子就会蒸蒸日上,好过起来了。”

朱彪一下子傻眼了。

天蚕溶洞内,冰凉的石头地上,寒生也不知睡了多久,后来竟感觉到越来越暖和了。

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一双铜铃般大小血红的眼睛正在温柔的看着他……寒生吃了一惊,忙抓起手电一照,阴蝠首领巨大的双翼展开盖在他的身上,“吱吱”那熟悉的叫声,寒生一把抱住了阴蝠首领,热泪流出了眼眶。

“你好啦。”寒生喃喃道。

“吱吱吱”一连串的叫声,寒生扭头一看,阴蝠妈妈和那一堆小阴蝠都围在了他的身边,阴蝠宝宝们争先恐后的望自己的身上爬着,寒生瞥见了阴蝠夫妇的眼角里都噙满了泪水。

“你好了,我也该走了,山人叔叔还在谷中等我呢。”寒生轻声说道。

“吱吱”,阴蝠首领似乎恋恋不舍的叫着。

“我一定得走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了,唉,可惜你们的族人都被那些坏人给杀害了,以后见到坏人就要躲得远点,也不要再拔毛了。”寒生劝慰了几句,站起身来。

“吱吱”,阴蝠夫妇和所有的小阴蝠宝宝们一起叫着,寒生最后对牠们说了句:“我有时间还来看你们。”说罢转身离去了。

寒生从悬崖下面的石洞里钻出来,才发现已是黄昏时分,他急匆匆的向草屋走去。

草屋门前的那些阴蝠尸体已经不见了,菜园的边上矗立起了一座新坟,坟丘的前面插着一块木牌,上面有人写上了几个大字:卧龙谷阴蝠之墓。

“卧龙谷内独不眠,问君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鬓霜明朝又一年。”草屋内传来了吴楚山人的吟诗声。

“山人叔叔。”寒生叫了一声,三步并两步,跑进了草屋。

“寒生,你回来了,已经十几个时辰了。”山人负手站立在窗前道。

寒生“哦”了一声,原来阴蝠首领一个昼夜就已经痊愈了,看来动物比人复原的要快得多了。

“山人叔叔,你安葬了那些阴蝠么?”寒生问道。

吴楚山人点点头,说道:“牠们是你的朋友,而且还帮助过你。对了,蝙蝠首领怎么样了?”

寒生说道:“牠已经完全好了。”

“我们回去吧,我一直担心那个孟主任没那么容易对付。”吴楚山人忧心忡忡道。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须臾,月上东山,清凉如水,月色朦胧,寒生与吴楚山人连夜下山,奔南山村而去。

亥时末,他俩终于赶回到了南山村。

月光下,村东路口中间,蹲着一只白色的无毛怪狗。

“笨笨。”寒生喊了一声,笨笨口里“呜呜”的叫着扑了上来,之后一直不停的低鸣着。

三间草屋里黑黑的,什么动静也都没有。吴楚山人有些奇怪,忙紧走两步推开房门,草屋内空无一人。

寒生点燃油灯,发现东屋的桌上摆着一张纸条,那是父亲潦草的笔迹。

寒生拿纸条凑在油灯下,那上面写道:寒生,我跟着孟主任去县里找首长面谈,兰儿娘俩到镇上接受政审,你若是回来早的话,就去镇上接她们。

落款是昨天的早上。

吴楚山人沉吟道:“那是我们走后不久发生的事了,我看事出蹊跷,如果要对我们一家外乡人政治审查,也要找我才对呀,怎么急急忙忙把她娘俩弄去了呢?”

寒生也感到有些不对头,于是说道:“山人叔叔,我们要去镇里一趟,就现在。”

“好,把字条带上。”山人心中有些不安。

“笨笨,你留下看家。”寒生吩咐笨笨道。

笨笨口里“呜呜”叫着,十分的不乐意。

寒生没有理睬牠,与山人急匆匆地向南山镇赶去。

月色溶溶,寒生两人抄近路走的是山间小道,路边草丛中不时地有蟋蟀鸣叫着,此起彼伏,远山树林则隐匿在黑暗里,耳边只听着自己沙沙的脚步声,在他俩身后十余丈开外,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半夜时分,两人来到了南山镇。镇上人家灯火已熄,街上见不到一个人影。

“她们能在哪儿呢?要不要先去公安派出所?”寒生问道。

吴楚山人突然将手指头放在了口唇上,示意不要作声,然后猛然转过身来。

月光下,街上蹲着一条白色的无毛怪狗,正是笨笨。

寒生又气又好笑,走过去踢了牠一脚。

笨笨口中依旧“呜呜”的叫着,然后向街的一角跑去,并不时地回着头,嘴里小声地低鸣着。

寒生笑了,对山人说道:“笨笨或许能够嗅到她们的气味儿。”

吴楚山人点点头,两人跟随着笨笨一路寻去。

笨笨就像一条白色的幽灵,东嗅嗅西嗅嗅,从街上来到了镇革委会大院,从院墙边上的一条通道向里跑去,最后停在了一座庭院的大门前。

寒生和吴楚山人来到了近前,笨笨正在用前爪挠们,口里面还在“呜呜”的叫着。

寒生正欲上前拍门,吴楚山人伸手示意先不要敲门,轻声说道:“你和笨笨等着我,我先去打探一番。”

山人打量了一下院墙,约有两米左右高,稍一运气,纵身一跃,左手轻轻一按墙头,身子已然飘过院墙,轻轻地落在了院内。

庭院是两进的徽式建筑,园内种有花草树木,并有回廊相连,看来这是一大户人家,荷香娘俩是到镇上来接受政审的,怎么会在这里呢,笨笨的嗅觉可靠么?山人寻思着。

回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里传来了轻微的啜泣声,吴楚山人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凭息静听。那是女人的声音,似乎像是兰儿。

“是兰儿么?”吴楚山人轻声说道。

屋里的啜泣声音停止了,一片沉静。

“是兰儿么?我是爹爹。”吴楚山人再次说道。

“是爹爹。”屋内传来下地的声音。

“爹爹,我和娘被锁在屋里了,出不去。”兰儿焦急的声音。

吴楚山人定睛细看,双开的木门扇上扣着一把挂锁。

山人大怒,双手拉住铁门扣,运气于臂,猛一用力,硬生生的将门扣从门上拽了下来。

门开了,兰儿扑到了山人的怀里,肩膀一动就要恸哭,山人连忙制止,小声说道:“走,我们回家了。”

吴楚山人带兰儿娘俩悄悄潜到围墙下,先一手夹紧兰儿,纵身翻上墙头,那边寒生接住放下,山人再次抱紧荷香,纵身飞下。

大家匆匆忙忙出了南山镇,走在了回家的山间小道上,笨笨兴高采烈的跑在了最前面。

途中,兰儿述说了昨天早上从家中被带到南山镇的经过,朱医生直接和孟主任去了县城,那个孟主任的儿子孟红兵如何不怀好意,以及突然摔倒被急救车送去了县城医院。今天中午听到人说,孟红兵已经从颈部以下瘫痪了,真的是恶有恶报。后来那些人没有了主意,就把她们先关起来了。

“那是颈椎断掉了,怎么会摔一跤就摔断颈椎了呢?”吴楚山人有些不解。

“山人叔叔,我明早要去县城找老爹。”寒生说道。

“好,我与你同去。”山人道。

“不用了,您在家照顾婶娘和兰儿吧,我自己去就行了。”寒生说道。

吴楚山人沉吟着,他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六十章

黄建国嘿嘿笑着走出了朱彪的家门。

朱彪紧张恐慌的眼睛望着吴道明,掌心里湿乎乎的,抱着婴儿的双手在不住地颤抖着。

无名师太疑惑的看了看朱彪和吴道明,缓缓说道:“你们知道那下面的荫尸?”

朱彪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

吴道明点点头,开口说道:“师太,你说的不错,这下面确实埋着一具尸体,是具女尸,也就是鬼婴的母亲沈菜花,她是被人谋杀的。沈菜花当时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被夫家勒死的时候,一口气上不来,心有不甘,怨气难散,护住了胎儿,按常理推断,一个月之内,如遇有缘之人,便可过胎。

她被夫家塞入一条麻袋中,草草的埋在了荒坟岗中一个叫做‘白虎衔尸’的十煞之地,也正是因为如此,煞极的阴气也保护了那胎儿在尸体的腹中继续发育着,形成了鬼婴。一日,沈天虎的婆娘经过坟前休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鬼婴抓住了这次良机,胎气钻入那婆娘的子宫,将原来的胎儿绞杀吞噬。原来的胎儿是个女婴,于是鬼婴抓紧改变性别,他必须在出生后一个月内完成,否则将变成畸形双性人,从现在看,他做的很不错。”

“哦,原来他就是沈才华。”师太瞥了一眼朱彪怀里的鬼婴。

吴道明接着说道:“是的,沈才华的亲母亲应该是沈菜花,沈天虎的婆娘无非是代孕而已。”

无名师太长叹一声道:“唉,冤孽啊,那孩子的生父是谁?”

吴道明微微一笑,说道:“就是他,朱彪。”

无名师太鼻子“哼”了一声,蔑视的瞅了朱彪一眼。

吴道明淡淡一笑,说道:“师太有所不知,这沈菜花的丈夫本身是个阉人,骗娶了沈菜花过门,而又不能行夫妻之实,想那沈菜花青春年少,怎能甘心守一辈子活寡呢?后来遇到了单身的朱彪,干柴烈火,两人自然就好上了。”

师太脸一红,小声道:“那她可以先离婚嘛。”

“夫家有权有势,堪称地方一霸,这沈菜花一弱女子怎敢首先提出离婚?而且夫家决不容许她泄露出去丈夫乃是阉人一事,何况女人因为性的问题要离婚,在这乡村里会被指责为淫荡,将一世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吴道明解释道。

“阿弥陀佛,那沈菜花命运也是够可怜的了。”师太口诵佛号道。

吴道明点点头,接着说下去:“苦命的沈菜花怀上了朱彪的孩子,心中忐忑不安,不久,果然被夫家发现了,遭到了严刑拷问,逼她说出奸夫是谁。好一个贞烈的女人,宁死也不肯说出那个男人的姓名,她知道,只要她一吐口,她深爱着的那个男人就凶多吉少了,最后,她为这份爱情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被夫家勒死了。”

师太的眼圈红了。

那边,朱彪咧开大嘴嚎啕大哭起来。

师太用手背揩拭着眼角的泪水,问道:“后来呢?”

吴道明说道:“朱彪得知沈菜花的死讯,找到了她的坟墓,每夜前去凭吊,风雨不误,这事感动了吴某,于是教他夜半盗墓,偷回了沈菜花的尸体,悄悄地安葬在了房子的西侧,不留坟头和墓碑,这样他俩就可以永远相伴了。”

“这实在是太感人了。”师太的声音有些呜咽。

吴道明叹道:“可惜还是被他们盯上了,这个黄建国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

“那个狠心的夫家原来就是南山镇孟家啊。”师太恨恨说道。

“是啊,现在他们怀疑地下的荫尸就是沈菜花,朱彪就是那个奸夫,肯定不会罢休,这一两天就会派人来了。”吴道明沉吟道。

朱彪哭丧着脸,央求吴道明:“吴老,请你帮帮我啊。”

吴道明瞥了师太一眼,然后挺起胸膛,一脸正气的说道:“朱彪,沈菜花被孟家严刑拷打逼供,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竟然为了自身安危,而不敢替心爱的人挺身而出,你愧为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啊。”

无名师太敬佩的目光望向了岭南吴道明。

朱彪突然伸出一只手,开始抽打起自己的脸来,口中不停的念叨着:“是我该死,是我胆小怕事,但是看在我儿子的份……”,口涎都从嘴巴里飞溅出来了。

就在这时,朱彪怀里伸出来一只小手,抓住了朱彪挥动着的手腕,朱彪的手臂竟然一点也动弹不得。

众人吃惊的看见,那是鬼婴沈才华的小手。

师太与吴道明面面相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吴道明心道,好一个鬼婴,这才是刚刚露出了冰山的一角,真是旷古奇才啊。

师太心里寻思道,如此以往下去,不知是祸是福?

朱彪激动的不停的在沈才华的小脸蛋上亲个不停。

鬼婴的瞳孔不断的放大缩小,调正着焦距,呲出两派小牙,恶狠狠地冲着吴道明和师太,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吴道明兴奋莫名,嘴里说道:“放心,看在孩子的份上,吴某一定会尽力相助的。”

师太望了一眼吴道明,说道:“那我们怎么办?”

吴道明想了想,缓缓说道:“师太肯定沈菜花已经成了荫尸么?”

“已经出现了如此众多的荫尸蝼蛄,地下的沈菜花已是荫尸无疑。”师太沉吟道。

吴道明微微一笑,说道:“那我们还担心什么呢?”

吴道明说出了他的计划,先引出荫尸蝼蛄王,将其藏起来,不让黄建国等人轻易擒贼擒王。荫尸蝼蛄们会感知到首领不但活着而且就在附近,便会勇往直前与那些人厮杀,直至战斗到最后一只。

“如果他们喷洒敌敌畏呢?”朱彪来了兴趣,但又不放心的问道。

吴道明说道:“目前农业上广泛使用的如敌敌畏等都是有机磷杀虫剂,不是神经性毒素和血液性毒素那样迅速麻痹神经和器官,而是一种全方位的中毒,十分钟之内,荫尸蝼蛄尚有活动攻击能力,这就足够了。再者,吴某也会在一旁相助荫尸蝼蛄一臂之力的。”

师太不解的问道:“道兄如何相助?”

吴道明微微一笑:“到时便知。”

师太又道:“道兄,你有什么办法引出蝼蛄王?”

吴道明伸手指了指朱彪手中的鬼婴沈才华,说道:“荫尸之子,身上必定有沈菜花同样的气味儿或部分相同的生物磁场,荫尸蝼蛄王感觉到后,以为又出现了一具荫尸,一定会从地底下钻出来打探的,这时还不是手到擒来?”

朱彪抱紧了沈才华,婴儿如此细嫩的皮肤,若是被那些锋利前足的蝼蛄们划伤,可不得了,他想。

吴道明看出朱彪的担心来,安慰道:“朱彪,这一点你放心,孩子定会毫发无损的,否则就不是鬼婴了。”

朱彪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据我推测,这黄建国怕我们移尸,一定会很快的带人返回来的,此地前往南山镇,也只有半个时辰的车程,来回路程加上准备的时间,中午之前必到。”吴道明分析说。

师太内心深处,对吴道明是越来越佩服了,此人不但是内涵有深度,而且绝顶的聪明机智,尤其是他所说,男人就应该在心爱的女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的那句话,说得师太身上热血沸腾,这样的男人世间真的是少之又少了。更令师太激动不已的是,那天晚上疗伤的时候,道兄那只滚烫的手有力的压在自己的胸前……“师太,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吴道明看见师太手捂着自己的前胸,脸色绯红,关切地问道。

这吴道明乃是六十年的童子,对儿女私情却是懵懵懂懂,不甚了了。

师太嗔了吴道明一眼,那也是师太平生第一次对异性心动的一瞥,眼光中包含了多少彻夜常伴青灯古佛时的哀怨,内含了痴情少女多少载的梦幻情殇……吴道明纵使再愚鲁笨拙,心灵也是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胸口一热,喉咙一甜,童子元气几乎冲出来了,他又赶忙咽下去了。

第六十一章

旭日东升,天空晴朗,尽管时节已近晚秋,阳光照在人身上仍觉得暖洋洋的,十分的惬意。

吴道明怀抱婴儿,来到了草房的西侧沈菜花的墓穴前,师太和朱彪跟在了后面。

那一小片土地上有两个小洞穴口,一进一出,那些荫尸蝼蛄们忙忙碌碌,好像是在准备着过冬的食物。

吴道明说道:“沈菜花啊,吴某念你和朱彪有情有义,所以设法将你移至此地,阴阳相邻,以了朱彪相思悔恨之苦,不料还是被你夫家追踪而至。今天,他们想掘坟强尸,吴某岂能坐视不理?今借你护身荫尸蝼蛄一用,替你出口恶气。”

说罢,吴道明将手中的沈才华轻轻的放在了地上,让他坐在了荫尸蝼蛄的穴口处。

那鬼婴见到荫尸蝼蛄一点也不害怕,伸出胖胖的小手随意拈起一只,放在手中把玩,其它的荫尸蝼蛄都停了下来,静静的望着婴儿。

这时,只见所有在地面上的蝼蛄们都闪开了一条通道,须臾,穴口处伸出一只硕大的蝼蛄头,两片巨大的齿形前足呈金属光泽。其颌下竟然还生着一缕白须,铁甲般褐亮的头后部长着厚厚的盾板,两片复眼上叠生着两只大大的单眼,疑惑的盯着鬼婴看。

沈才华也发现了这只硕大的蝼蛄,好奇的望着它,兴奋的看着荫尸蝼蛄王缓慢的从穴口中爬出来,身子足足有好几寸长。

说时迟,那时快,吴道明轻舒猿臂,闪电般的双指夹住了蝼蛄王的头部盾甲,把它拎离了地面,另一只手迅速的扯出一条黑色的电工胶布,一圈圈的将荫尸蝼蛄王缠了起来。包成了大粽子。

地面上的荫尸蝼蛄呆愣了片刻,一齐煽动着发育不完全的发音镜,发出愤怒的鸣叫。

吴道明亦是不敢怠慢,随手一送,将荫尸蝼蛄王扔进了两米开外的草丛里,然后自己身子向后一跃,跳到了圈外。

其余的荫尸蝼蛄全部紧靠着鬼婴围成了一圈,锯齿前足对外,警惕的保护起了鬼婴沈才华。

吴道明满意的微笑着,师太和朱彪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就在此刻,村中响起了汽车马达的轰鸣声。

第六十二章

来的正是镇上的那辆旧解放-10货车,车一停稳,从货厢上就跳下来七八个光头无须的基干民兵,各个手中抓着锄头和铁锹,其中有两个身上还背着农药喷雾器,这些人的毛发都是上次闯入卧龙谷中被红眼阴蝠拔掉的。

驾驶室的门打开了,黄建国下了车,只见他踌躇满志的挥了下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奔着村北头朱彪家而来。

朱彪家门口,黄建国一眼瞥见了吴道明、师太和朱彪站立在草屋西侧,奇怪的是那婴儿坐在了地上。

民兵们围了上去。

黄建国清了清喉咙,说道:“朱彪,孟主任命我们前来清理害人的荫尸,那些荫尸蝼蛄也是害虫,我们先要喷洒敌敌畏,杀死它们,请先把孩子抱走。”

朱彪身上微微发抖,眼睛瞥了下吴道明。

吴道明上前两步,伸出双臂,迅速的从半空里将鬼婴捞起,后退至圈外。

“你们都走开,我们现在要开始工作了,先喷杀虫剂。”黄建国命令道。

吴道明等人退到了院子中央,默默地等待着看一场人虫大厮杀。

荫尸蝼蛄们好像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发出了紧张的鸣叫声,如同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刹那间,从洞穴中蜂拥而出无数的荫尸蝼蛄。

黄建国嘿嘿一笑,挥手斩下,高声喝道:“开始!”

两名民兵压下背携式喷雾器的手柄,淡黄色的雾状敌敌畏迎头罩向了荫尸蝼蛄们,其余的民兵手持锄头铁锹涌上来,准备围歼。

荫尸蝼蛄成片的倒下了,吴道明大惊失色,这样的结局可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想不到内地产的杀虫剂毒性如此之强,眼瞅着蝼蛄们就要彻底惨败了。

师太也吃惊不小,眼睛瞟向吴道明,想问其情况,却看见道兄把手伸进了他的裤裆里,师太不由得脸一红……吴道明忍痛拔下两根阴椎,运气甩出去,随着“嗤嗤”两声轻微的破空声响,喷药的两名基干民兵紧握喷枪的手腕处被深深地刺入了两只阴椎,手垂下了,喷枪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

荫尸蝼蛄有了喘息之机,举着两片锋利的锯齿前足源源不断的从穴口中涌出,扑向民兵们,爬满了他们的全身,疯狂的切割他们的肉体,衣衫被锯成了碎片,零零落落的洒了下来,所有的民兵,包括黄建国无一幸免,全部变成了赤裸裸的,皮肉上被划破了数不清的血道道。

那两个喷药民兵的手腕处,荫尸蝼蛄紧贴皮肤锯断了阴椎,打着卷的椎尾随风飘落,皮下仍留着半截锥头。

“阿弥陀佛。”师太背过身去,口诵佛号。

朱彪早就看傻了眼,一边跺着脚,一边咬牙切齿的反复叫喊着:“杀,杀。”

吴道明微笑着观战,他怀里抱着的沈才华见到了那么多的全身赤裸并且流淌着鲜红血液的人,瞳孔急速的扩张着,鼻子嗅阿嗅的,口中喘着粗气,露出尖利的牙齿,小舌头不时地伸出来舔着嘴唇。

黄建国连蹦带跳,往下拍打着荫尸蝼蛄,一面声嘶力竭的喊道:“撤,快撤!”同时纵身一跃,跳进了池塘里。

那些皮肤被切割而痛的吱哇乱叫的裸体民兵们,也都奔至池塘边,纷纷跃下,“扑通通”,水花四溅。

落在最后面的是那个喷药的年轻汉子,浑身染红,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此人跑向池塘,刚巧途径吴道明身边。

吴道明一个不留神儿,沈才华“嗖”的蹿了出去,一把抱住那人的脖子,张开小牙就是一口咬下。

“啊!”那人大叫一声,仰面摔倒在地上,沈才华光着小屁股死命的咬住了不松口,小肚子一起一伏的在吸着血……吴道明大惊,出了人命可不是玩的,赶紧上前两步,往下拽鬼婴,无奈沈才华还是不松口,拉不下来。

吴道明狠下心来,出手一指,点在了沈才华的腰间昏睡穴上。沈才华慢慢的松开了染红了的牙齿,闭上了眼睛,睡过去了。

吴道明紧忙查看那人颈部的伤口,还好,并没有咬到颈动脉,只是毛细血管在渗血,一会儿就会自行凝固的。

师太仍在背着身子,不停的念着佛号,她不敢面对那些裸体的青年男人,尤其是吴道明还在旁边。

吴道明抱着鬼婴来到草丛边,伸手抓起荫尸蝼蛄王,替它松了绑,放在了地穴的洞口处。

荫尸蝼蛄王一抖背上的翼翅,发出响亮的鸣叫声。分散开来的蝼蛄们又重新聚拢起来,跟随着首领依次钻入了洞中。

战斗结束了,地上散落着成片的被毒死的荫尸蝼蛄尸体,还有一些锄头铁锹和背携式喷雾器,地上残留着被切割和撕扯成碎片的布丝丝。

黄建国一行人从池塘里赤条条的光身爬上了岸,然后向村里停着的汽车裸奔而去,不一会儿,传来了马达的轰鸣声,他们走了。

吴道明抱着沈才华和师太回到了草屋内,朱彪开始打扫战场。他将锄头铁锹等物归拢到一起,那些人肯定会派人来取回的,然后找来扫帚把荫尸蝼蛄尸体全部扫入了草丛里。

吴道明望着怀中睡着的婴儿,脸上浮起了笑容。

“道兄,你在笑什么?”师太疑惑的问道。

吴道明微微一笑道:“他开始喝生人血了。”

清晨,寒生出发去县城。

吴楚山人告诫寒生处处要小心,他感觉到此事多有蹊跷。

寒生先到了南山镇,然后搭车去县城,约莫十点钟左右就已经到了婺源城内。他凭着记忆,很容易的就找到了那所深宅大院。

寒生推开半掩着的大门,有人上前询问来意。

寒生说要找黄乾穗主任,对方告知黄主任上班未归,有事可去县革委会。寒生只得退了出来,坐在了大门外的石阶上等着。

秋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在身上惹人昏昏欲睡,寒生没多久就打起盹儿来。

“咦,这不是寒生么?”有人说话道。

寒生睁开了眼睛,看清面前的人是孟祝祺,数日未见,这孟主任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带着顶帽子,被阴蝠拔光的毛发,还没有长出来,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我父亲呢?”寒生问。

“啊,进屋里再说吧。”孟祝祺说罢引寒生走进院内。

客厅里坐下后,孟祝祺告诉寒生,朱医生已经同首长一同进京了。

寒生大吃一惊,父亲是绝不可能自愿进京,一定是被挟持的,山人叔叔说得对,这件事情确实是多有蹊跷。

“我父亲走时都说了什么?”寒生平静的问道。

孟祝祺道:“他说让你去京城找他。”

他是在胡说,寒生心道。

“到京城如何才能找见他?”寒生依旧十分平静。

“首长让黄乾穗主任陪着你一同去。”孟祝祺回答道。

这就对了,他们是拿父亲来要挟我,逼我进京,怎么这些当官的做事都如此的卑鄙呢?何况我还救过他的命。

“寒生,我想求你一件事。”孟祝祺语气十分的谦卑和柔弱。

寒生定睛看着他,没有作声。

“我儿子,他高位截瘫了,颈部往下都瘫痪了,如果你有办法,我们全家都感激不尽。”孟祝祺苍老的脸,目光迟钝,语气中满是绝望的哀求。

寒生想起兰儿告诉他的那些话,那个孟红兵不是个好东西,竟敢用话侮辱兰儿,自己就是能治也不给那坏人治。

寒生扭过脸去,没搭这个茬。

孟祝祺已经得知,昨天夜里有高人潜入他家,扯断了门扣,并翻墙劫走了兰儿母女。

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意孤行,连“心急吃不得热豆腐”的浅显道理都不懂。

另外,据黄建国分析,小兵的颈椎也有可能是点穴高手所为,他怀疑与沈菜花的奸夫有关,并已经着手调查了。

可是他却不这么看,为什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兰儿一来就出了事呢?如其所说,伤儿子的是个高手,那翻墙断锁劫人的也是个高手,这两件事难道只是巧合?如果两个高手是同一个人呢?

那么,吴楚山人的嫌疑最大。

第六十三章

“可以治。”寒生说道。

“什么!你说能治?”孟祝祺如同雷击一般,浑身颤抖起来。

“不错,而且连蛋蛋都可以长出新的来。”寒生平静的说道。

孟祝祺仿佛看见了大慈大悲的救命菩萨,此刻觉得寒生脑后闪烁着金色的光环,仕途也好,兰儿也罢,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扑通”一声,孟祝祺跪下了。

“寒生神医,请你发发慈悲,救救我那苦命的儿子。”孟祝祺竟然老泪横流。

“但是,有一个条件。”寒生说道。

“行,一百个都行。”孟祝祺忙不迭的说道。

寒生道:“放我爹回来,以后永远不再干扰我们的生活。”

孟祝祺咬了咬牙关,说道:“好,我和姐夫一定做到。”

寒生微微一笑:“老爹回来,第二天我就给治。”

说罢,寒胜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孟祝祺一屁股歪倒在了地上,爬了两下没能起的来,颤抖着抓起茶几上的电话机,拨通了县革委会办公室,要姐夫赶紧回家。

寒生来到了大街上,边走边寻思着。

爹爹说得对,世上真正缺医少药的是民间,历朝历代当官的都把自己的命看的很重,又有几个真正来关心民间疾苦呢?自己机缘巧合,得到了《青囊经》和《尸衣经》,就应该为那些真正需要他的贫苦百姓治病,青衣解囊,悬壶济世。从今往后,自己也要向华佗那样,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南山村小家,而是要浪迹江湖,替天下百姓治病,并且要积累验方成集,传于后世。想到此,寒生顿觉浑身精神一振,好似天降大任于斯人般,挺胸抬头眼光向前望去,却是来到了集市上。

寒生漫无目的信步前行,身旁是中草药摊子,有葛根、黄芪、丹参等草药,发出一股熟悉的乡土气息。

“小兄弟,是你啊,还认得白一膏么?”身旁一白须老者一把拉住了寒生的胳膊。

寒生一瞧也乐了,这是卖狗皮膏药的老头,前不久曾带他去过大鄣山的仙人洞,寒生走洞中捷径而达卧龙谷的。

“白老前辈,原来是你啊,上次的手电筒还没还给你呢。”寒生遇见故人,格外高兴。

“快来坐下聊聊。”白一膏搬来小板凳,让寒生坐了下来。

“生意还好吗?”寒生笑问道。

“怪了,本来以前一天也卖不了三五贴,最近可好卖了,而且都是大订单呢,一要就是几百贴,不过要按照买家的药方配,我今天就是来送货的,完事了正准备回去,恰巧遇上了小兄弟。”白一膏说道。

“这倒是新奇,我可以看看药方么?”寒生好奇心上来,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方子这么抢手。

白一膏知道这位小兄弟别看年纪轻轻,却是高人,忙从怀中掏出一张方子来,恭敬的递到了寒生的手里。

寒生看着纸上的字,脸色突然变得异常凝重起来。

“这不是治病的药方。”寒生说道。

“不是治病的方子,那是什么?”白一膏诧异的问。

寒生指着方子上的字迹说道:“这是辟邪之用的,你看这几位药,朱砂、扫帚灰、拖鞋底的尘土,还有黑狗尾巴毛,药引子却是童子尿,而且指定的是三岁以内的,这些都是辟邪必备之物。”

白一膏疑惑的说道:“那么是辟什么邪呢?”

寒生思索道:“可能是人死了以后尸变之类的吧,是什么人要的呢?”

白一膏吞吞吐吐说道:“是景德镇地区的一家火葬场。”

“哦,原来如此,看来那边有事情发生。”寒生沉吟道。

“小兄弟,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订货的那个人穿的有点像一个道士,不过看他的面色很难看,眉心处发乌,眼神也是溜来溜去的,不会是鬼附体了吧?难道说,朗朗乾坤真的有此等怪事么?”白一膏心有余悸般的说。

“那人走了么?”寒生问道。

“拿了货塞进了一只大旅行袋就急急忙忙的去汽车站了,怎么?”白一膏问道。

寒生说:“那方子不管用的,那人走了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白一膏回答道。

寒生说道:“我反正要去汽车站乘车回南山镇,先告辞了,如果能碰上那个人,就帮他一把。”寒生问清了那人的相貌,然后告别白一膏,奔汽车站而去。

婺源县汽车站,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寒生一眼就发现了那人,他斜靠在站前的一棵大槐树下,身旁摆着一只大号的黄色帆布旅行袋,前衣襟扯开着,露着鸡皮样的胸口,正撕开了一贴狗皮膏药往自己的心口处粘贴着。

寒生走了过去,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人约有五十来岁,黑瘦露骨,身穿老式的灰色对襟上衣,黑裤布鞋。面上果如白一膏所说的那样,枯槁的脸上眉心处有一团黑晕,似乎重病在身,口唇青紫,不停的大口吸气,牙齿是黄黑色。

“你不舒服是么?”寒生望着他开口问道。

那人抬起眼皮,看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农村模样的小青年,也没放在眼里,只是用鼻子哼了一下,就不再搭理了。

寒生笑笑,说道:“你那膏药不管用的,能散一般的中邪,却起不到真正的驱鬼辟邪作用。”

那人闻言大吃一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寒生,口中道:“你,你说什么?”

寒生蹲下身来,对他友善的一笑,说道:“朱砂乃镇惊之物,扫帚灰、鞋底尘、黑狗毛只不过是民间常用驱邪之物,三岁童子尿虽纯,但阳气孱弱,如此辟邪之法,在乡村间驱驱黄皮子大仙或许可行,可要对付尸变就毫无作用了。”

那人吃惊的嘴都合不拢了。

“你是茅山下来的吧?”那人瞪大了眼睛说道。

茅山?寒生想起来戏文里有说到茅山道士,那个学穿墙法术的差点把脑袋都撞破了,想到这儿,寒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你一定是江西龙虎山下来的。”那人见寒生面上发笑,忙更正道。

寒生摇了摇头,说道:“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兴许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那人沮丧的说道:“我叫一清,以前是小青山青云观的一个道士,后来政府把观给封了,我被安排在了一家火葬场里做烧炉工。最近,我们那里出了怪事情,大约十多天前的一个雷雨夜晚,我当值夜班。换班以后,我先查看工作日志,当天夜里只有一具自杀的无名女尸需要火化,应当算是清闲的一夜了。

我弄了瓶烧酒,一条卤牛鞭,这可是惬意的一晚啊,你别笑话我,烧死人的工作都凭着烧酒来壮胆呢,反正我也没有家室,光棍一个,工资都吃到肚子里面去了。火葬场车间内就我一个人,屋外面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哗哗的下着,这时候,饮着辣口的烧酒,品尝着牛鞭的美味,还有一具女尸相伴,你想,人生能得几何?”一清边回忆着,还舔了舔嘴唇。

寒生惊异的望着一清,心想如此恐怖的场景竟然被他描述的那么美妙和谐,真是的,不过也难怪,烧死人的工作干久了谁也都会心理变异的。

一清接着说道:“我当时想,美酒佳肴有了,只是不知道那具无名女尸是不是个姑娘,长得怎么样。于是我走到炉门口的尸体传输带前,掀开了白布单来看……那可真的是一个美女啊,我平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美貌的女人,她像睡着了一样,好长睫毛,白嫩的皮肤就像是水豆腐一般,高挺的鼻子,紧闭的小嘴儿,身上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儿。尤其是那两只大奶子,鼓鼓的快要胀破了衣服,我忍不住摸了一把,还有弹性呢。

我扯下了白布单,把她抱到了桌子旁,让她斜靠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接着我又用火柴棍撑起她的两张眼皮,露出两只大眼睛看着我……太美妙了,他妈的,想起以前当道士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我一面喝酒一面端详着面前的美女,心想,人来世上走一遭,也不就是短短几十年么,又有什么事儿想不开的呢?我不理解,一点也不理解,何苦要自杀呢,酒也喝不到了,牛鞭也吃不着了,那多吃亏呀。

我都喝了大半瓶了,一想到把这瓶酒干完,就要把这姑娘推进火炉里去了,心中一酸,眼泪都下来了。

我瞧着手里的小半截牛鞭,咬了一口,在口中轻轻的咀嚼着,如此美味的东西,你也尝尝吧。我把手里剩下的牛鞭递到那姑娘的口边……她张开小嘴儿,吃下去了。

“你说什么?这女尸能吃东西?”寒生惊愕道。

“是的,她吃掉了那截剩牛鞭,当时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往后一倒就不省人事了。”一清心有余悸的说道。

“后来呢?”寒生既紧张又兴奋。

“什么后来?”一清眨了眨眼睛问道。

“当然是说那女尸啦?”寒生问道。

“没了,不见了,上早班的工人把我推醒了,尸体输送带上没有,炉子里也没有,白布单子在地上,桌子上还整整齐齐的摆着两根火柴棍。”一清说道。

“奇怪,”寒生沉思着说道,“按理说,尸变只有十八种,诈尸、毛尸、僵尸、走尸、草尸、皮尸、汗尸、血尸、斗尸、玉尸、肉尸、醒尸、石尸、绵尸、甲尸、木尸、菜尸和荫尸,我猜测这具女尸很可能就是肉尸。”

“你怎么知道?”一清听着这一连串的尸变名称,惊讶得目瞪口呆。

寒生笑了笑,没有作答,《尸衣经》上的东西可是不能随便说出去的。

一清接着叙述道:“接班的工人都认为我喝醉了,扶我躺到值班室床上休息。这件事情我不敢说出去,随便乱动女尸,如果被领导知道的话,轻者处分,重者开除呢。我抓紧补填了工作日志,这件事就算糊过去了。第二天,还是我的夜班,我的心里十分害怕,翻看了日志,今晚有具男尸要烧,活不多,还是喝酒壮胆吧。谁知道,才喝了二两不到,就眼皮发紧,也许是精神太紧张了,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半夜冷不丁的醒了,妈的,可吓死我了。”

“怎么了?那女尸来了?”寒生追问道。

一清摇摇头,说道:“我从桌子上抬起头,一眼望见一个男人坐在了我的对面,瞪着我看,两只眼皮都撑着火柴棍……”

寒生吓了一跳,紧张的问道:“是那具男尸么?”

“是那具男尸,身上还披着白布单子。”一清身子不住的战栗着。

“接下来怎样了?”寒生越发感兴趣了。

一清哆哆嗦嗦的说道:“我一把抱起他,冲到了炉子边,把他丢了进去,喷上柴油就点着了。”

“烧了?”寒生问道。

“烧了。”一清回答。

第六十四章

“第三天夜晚,是一个死于车祸的老太太,半边脸被轧没了,她把剩下的一只眼的眼皮也撑上了火柴棍,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可怕至极。”一清战战兢兢的叙述道。

“奇怪,怎么会一下子出来这么多的肉尸呢?”寒生自言自语道。

“第四天夜里,是一个被遗弃的死婴,很小,在野外被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吃掉了眼睛,我放心了,没有了眼睛看他怎么撑眼皮。”一清苦笑了一下。

寒生摇了摇头,插话道:“越小越凶。”

“他用了半盒火柴棍,把小嘴巴撑得大大的,口中只有半截舌头,就围着白布单坐在了我的怀里……”一清说道。

寒生感到一股寒意袭来,这真的是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询问道:“以后每天夜晚都是这样的么?”

一清道:“只有我值夜班时才有。”

寒生说道:“你加工了这么多的狗皮膏药,就是准备贴到自己身上?”

“不是,”一清望了望寒生,说道,“自己有一两张就够了,其它的准备上夜班时,贴到那些尸体身上。我以前在青云观修行的时候,学过这些道家辟邪之法。”

寒生笑了笑,问道:“试过了么?”

“没有,明天晚上又要轮到我值夜班了,准备用这些膏药来对付那些尸体。”一清说道。

寒生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看你的这些狗皮膏药是对付不了那些肉尸的,不如这样,你跟我回家去,我替你配上两副药,是专门用于对付肉尸的。”

一清面露喜色道:“那当然好了,本来我就没有多少把握,有高人相助真是求之不得啊。”

“那好,我们走吧。”寒生搀起地上的一清,帮他提着帆布旅行袋,一同坐上了驶往南山镇的公交汽车。

约莫黄昏时分,他俩走进了南山村,回到了村东头的家中。

兰儿正在做着晚饭,见到寒生十分高兴,喊道:“爹爹,寒生回来啦。”

吴楚山人从屋里出来,一眼看见寒生身旁的一清,不由得就是一凛,此人阴气缠身,相貌猪眼狗鼻羊口,唇色黑皱,上唇薄下唇反,鸡胸狗肚,崎弯无屁股,臀薄尖削露,贱相十足。

山人心道,寒生怎么把这种人还回家来了?自己早上产生的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寒生介绍说:“这位是景德镇火葬场的一清师傅,他那儿出了件怪事情。”

他们进到了东屋,坐定后,寒生把一清夜班遇到肉尸的情况详细的述说了一遍。

吴楚山人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了一清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你以前得过癔病或是中过邪么?”

一清摇头道:“没有。”

“我看你印堂发黑,邪气入骨,也许是多年与尸体打交道所致,你所说的尸变,的确有点蹊跷,我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么匪夷所思的现象。按照常理,尸变的所作所为也应该是有迹可寻的,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撑起眼皮与你对视,而又没有伤害你?这一点似乎不通。”吴楚山人分析道。

“吃饭啦。”兰儿推门进来道。

吴楚山人起身道:“我们吃过饭以后再合计吧,兰儿母女胆子小,就不要当着她俩的面提起此事。”

上次吴道明送来的猪肉一下子吃不完,已经被兰儿腌了起来,今天切了一条蒸上了,咸香扑鼻。

那一清师傅也不客气,一个人几乎吃掉了全部的咸肉,外加三碗米饭,兰儿和母亲惊讶的面面相觑。

吴楚山人望着一清进食的贱相,直摇头。

寒生扒拉两口饭,然后起身去准备配制辟邪的药物。

山人在院里拉住了寒生,轻声道:“寒生,此人心术不正,你相信他说的话么?”

寒生道:“关于肉尸的事情,我还是相信的,因为他定了那么多的辟邪膏药,不像是无中生有在骗人。”

“好吧,但是你有把握对付那些离奇古怪的肉尸么?”山人关切的问道。

寒生说道:“肉尸贪食,又很爱清洁,我准备去李老二家找一条猪大肠,作为药引子,再搞一些污秽的东西塞进去蒸熟,肉尸食用后便会中毒身亡。”

“好吧,我相信你。另外,你找到朱医生了么?”吴楚山人问道。

寒生摇了摇头,说道:“他被首长挟持到京城去了,我已经同孟祝祺谈了个交易,放回我爹和永不再打扰我们,我就医治他的儿子。”

山人叹了一声,让寒生去了。

寒生跑到李老二家,发现今天的猪肉都已经卖完,连案板都已经洗刷干净了。

寒生沮丧的问道:“李伯,我想买一根猪大肠,看来是只有等明天了。”

李老二一笑,说道:“寒生啊,还有一条有病灶的猪肠子,卖不出去,你要是能用,我就送给你。”

“当然能用,快给我吧。”寒生说道,反正是给肉尸吃的,他想。

李老二去后面翻出来一条上面带有出血点的猪大肠,看来今天卖的是只病猪。

“有猪屎吗?给我点。”寒生说道。

寒生盛了一包猪屎,拎着一条猪大肠回到了家。

吴楚山人和一清都不知道寒生要这么恶心的猪屎干什么,寒生笑了笑,解释道:“对付肉尸需要用三屎,就是耳屎、眼屎和鼻屎,但是这三屎数量都不会很多,所以需要一些充填物才行,作为药引子的猪大肠原本就是装猪屎的,因此不会犯相相克,充填物用猪屎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吴楚山人心中好笑,这寒生也不知道从哪儿学到了这些离奇古怪的方子,但愿能起作用。

“一清师傅,请把你的耳屎、眼屎和鼻屎都抠出来给我。”寒生说道。

“我哪儿会有这么肮脏的东西?我每天都要清洁好多遍呢。”一清委屈的说道。

寒生凑近一清的面庞仔细观察,然后拿出一根火柴棍在他的耳朵里抠了半天,果然一丁点耳屎也没有,干净得很。再看眼睛和鼻子,仍旧是非常的清洁。

这怎么办呢?寒生犯了难。

“就用我们的吧。”吴楚山人自告奋勇的说道,稍一使劲儿,小指甲就已经自耳朵里抠出来一大块黄黄的耳屎。

“唉,也只有将就着用了,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当事人的三屎药用价值高些,我也……”寒生话未落音,竟从自己鼻腔里硬生生的剜下一块干鼻屎来。

最后,吴楚山人和寒生两人费了好大劲儿,才凑够了这三个品种,合计耳屎八块,鼻屎五条,眼屎两粒。

寒生把笨笨的饭碗拿了过来,倒进猪屎用手搅拌,然后小心的将耳屎、眼屎和鼻屎放入碗中,调成了糊状,一点一点地塞入猪大肠内,最后用线绳扎紧,肉尸的克星--“三屎断魂肠”的第一道工序终于完成了,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笨笨见到自己的饭碗给搞成了这样子,撅着嘴站在一边生气,寒生劝慰道:“狗不就是吃屎的么,哪儿来的讲究。”

接下来到哪儿来煮呢?兰儿坚决反对在饭锅里蒸煮“三屎断魂肠”。无奈,寒生只有在院子里架起三块石头,找来一个破瓦罐,放上水和肠子,下面生起火来。

不一会儿,水煮沸了,肠子渐渐的鼓胀起来,寒生找出一根针,不停的在充盈的肠子上扎孔放气,不然会因气体的膨胀而炸裂的,空气中充满了一股猪的臊臭气味儿。

水快干了的时候,肠子也煮好了,寒生将其捞起晾在绳子上。

“好啦,一清师傅,明天你就可以使用这‘三屎断魂肠’来对付肉尸了,只要肉尸吃上一口,那就必死无疑。”寒生的语气十分的肯定。

吴楚山人有些疑虑的问道:“寒生,你是想让一清住下来?”

“当然,这么晚了,他道又不熟,明天一早再走吧。”寒生愉快的说道。

回到了东屋,窗前并排摆着两张床,寒生指着左边父亲的那张说道:“一清师傅,你就睡我老爹的床铺吧。”

一清道谢后走到床边,用手指捏起杯子闻了闻,连忙扔下道:“哎呀,好重的汗味儿。”

寒生闻言,面色有些尴尬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里没有多余的新被褥。”

一清坦然道:“不要紧,我就和衣躺在床上,不用盖被子了。”说罢,动手撤去床单和枕头。

“秋天的夜里会很冷的,别着凉了。”寒生关切的说道。

“不要紧的。”一清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和衣往床上一躺。

寒生感到有些索然,于是走出房门,来到了院子里。

秋夜,一轮明月,满天繁星,寒生抬头眺望着横过天际的那道银河。

老爹,你现在还好吗?寒生真的很想你啊。

“在挂念爹爹么……”身后传来兰儿温柔的声音。

寒生心里一热,回转身来,月光下,兰儿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哦,兰儿,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寒生从怀里掏出那块绿莹莹的石头来。

兰儿托在了手掌心里,小石头闪烁着绿色的荧光,晶莹碧透。

“喜欢么?”寒生柔声说,心里面甜丝丝的。

“太喜欢了,这是绿宝石么?”兰儿晃动着手掌心的绿芒轻轻的问道。

“嗯。”寒生应道,他想起了阴蝠首领夫妇和牠们的宝宝,偌大的一个家族,除了喜欢拔毛外并没有伤害过人类,可是却被人们残忍的屠杀殆尽,只剩下首领一家孤零零的几口了。

“唉……”寒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兰儿停罢轻轻的靠在了寒生的肩头上,清凉的月色下,他们就这么无言的相互依偎着,许久许久……吴楚山人默默地走出来,似乎想对寒生说些什么,见此情景,也就没有打扰他们,又静静的回屋了。

夜深了,月亮寂寥,秋凉如水,笨笨已经在狗窝里打起了呼噜,兰儿的身子有点发颤,寒生关切地送她回了房间。

寒生回到院子里,发现那猪大肠已经凉透了,便随手取了下来,万一被乌鸦松鼠之类的咬破就不好用了。他蹑手蹑脚的进了东屋,把大肠挂在了床头处,然后轻轻的宽衣解带,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那边,一清已经和衣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世间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自己作为一名悬壶济世的医生,不因其短而嫌,不因其长而媚,傲傲风骨方得青囊之髓,父亲何尝不是这样呢?

想着想着,寒生终于眼皮一合,睡过去了。

月色朦胧,透过窗棂洒在了床铺上,一清蓦地睁开了眼睛,猥琐的脸上现出了笑容……



第六十五章

一清继续咧着嘴在笑着,嘴角越咧越大,脸上的皮肤颜色渐渐变淡了,竟然越来越细腻,同时原本骨瘦而干瘪的前胸慢慢的膨胀起来,出现了双峰。不一会儿,原本猪眼狗鼻羊口均不见了,代之以黛眉大眼高鼻小口,甚至连臀部也丰满了起来,躺在床上的赫然是一位清丽之极的女子……她盈盈起身,环顾一下左右,然后移步至寒生的床前,借着清冷的月光,仔细地端详着熟睡中的寒生。

良久,她轻启朱唇,幽幽叹道:“江绕黄陵春庙闲,娇莺独语关关,满庭重叠绿苔斑。阴云无事,四散自归山。箫鼓声稀香烬冷,月娥敛尽弯环,风流皆道胜人间。须知狂客,判死为红颜。”

怅然之间,竟然流下两滴眼泪,冰冷的落在了寒生的脸上。

寒生骤然间惊醒过来,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清丽脱俗的美女,月光下,那美女哀怨可人,吐气如兰,令人顿生怜意。

寒生慢慢坐了起来,瞥了一眼一清师傅的床铺已空空如也,再瞧这女子风姿绰约,却是穿着一清的衣服。

“你是肉尸?”寒生明白了,斜着眼睛瞄了一眼挂在床头的猪大肠。

一个多月以来,他经历了太多的事了,因此并不十分的害怕。

那女子幽幽道:“小女子明月,自幼文公山无名庵出家为尼,原想青灯古佛长伴一生,不料一年前遇到了一个书生,竟然情窦初开,终日里茶饭不思,有意还俗与其缠绵一生。那书生也是信誓旦旦,要我等他修完学业,约定两年后相见。明月长夜难眠,相思日苦,最后终被师傅发觉,罚明月面壁忏悔一年。半月前,书生家中私送月饼一盒与我,明月心喜,当晚吃下,不料却毒发身亡。师傅察觉了我房间内的动静不对,便施法驱毒救我,可是回天乏术,明月成了一具肉尸。如今只能隐身于他人的躯壳内,每逢深夜时分,方可现身一个时辰,出来吃点东西。”

明月一边说着,眼睛不住地瞟向了床头挂着的猪大肠。

寒生见之忙说道:“明月,那东西不好吃的,是喂狗的,脏死了。你告诉我,其他的肉尸是怎么一回事儿?”

明月叹了口气,说道:“我每天只有这一个时辰才有自己的思维,那些肉尸都是假的,是我现身后故意摆设的,吓唬一清的。”

“为什么?”寒生不解的问道。

“期望他害怕后,能找到一位真正的高人前来。”明月说道。

“找高人前来做什么?”寒生仍旧不明白。

明月那清澈如水般的眼睛望着寒生,缓缓说道:“请他帮我变回到正常人。”

“这如何能变回来呢?”寒生问道。

“我也不知道,肉尸既然有思维,夜里还能现身一定的时间,我猜这世上一定会有办法的。”明月说道。寒生这人生性善良,乐于施助人,可是自己对肉尸所知甚少,只是《尸衣经》中记载了一些有关尸变的十八种名称和各自的习性,以及如何消灭它们的窍门,但却没有提及帮助它们恢复自身的法子。

看来若是要帮助明月,自己就必须先要多多的了解肉尸的特点才行,也许可以从中找到相应的解决办法。

这一点,山人叔叔可能会知道的多一些。

寒生穿衣起身,来到了西屋的门口,轻轻地叫了声:“山人叔叔。”他知道,以山人叔叔的武功造诣,睡觉应该是很警觉的。

果然,门开了,吴楚山人披衣走了出来。

“出事了?寒生。”吴楚山人警觉地问道。

“跟我来。”寒生引山人进了东屋。

吴楚山人见到一位如此清丽的美女坐在寒生的床上,不由得大吃一惊,他疑惑的看看那女人,又瞧瞧寒生。

“山人叔叔,她就是火葬场里的那具肉尸。”寒生把明月的不幸遭遇详细的对吴楚山人叙述了一遍,但是并未留意到挂在床头的那条猪大肠已经不见了。

“哦,原来是这样,”吴楚山人沉吟道,“以前,我在卧龙谷中,夜里闲来无事之时,师傅曾经讲过江湖上尸变的事,这是古来有之的,但是在正史典籍中极少提及。肉尸是诸多尸变中比较善良的一种,一般不会像荫尸那样去主动危害人。记得师傅说过,所谓尸变,乃是人处于生死之间的过渡期时,也就是佛教中所称作的‘中阴身’的阶段,受到了某种外力的作用,共有十八种外力,导致十八种尸变。例如无月的夜里,阴性的猫恰巧在这一时间跳跃过尸体的心脏部位,就会导致诈尸,民间有许多这方面的实例。还有一些只是在特定的区域内出现,比如说走尸,就只在湘西一带出现,那是用源于苗家的一种草药,涂于中阴身的尸体口鼻处,便可在夜间继续如常人般的行走,但不能够说话和思维,而且能乖乖的听从赶尸人的指挥。至于肉尸,就连师傅也所知有限,因此我也说不上来了。”

寒生大失所望,连山人叔叔都不知道,看来要深入了解肉尸的情况,就更加难了。

吴楚山人沉思道:“有一个人也许可能会知道。”

“谁?”寒生马上来了兴趣。

“岭南吴道明。”山人说道。

“扑通”一声响,明月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寒生大惊,忙同吴楚山人一道将明月抬到了床上,借着月光细瞧,但见明月昏迷不醒,口中发出一股猪大肠的气味儿。

寒生此刻才发现,床头上挂着的“三屎断魂肠”不见了。

唉,肉尸贪吃,果真一点不假,结果要了自己的命……寒生长叹一声。

“没有办法了,这‘三屎断魂肠’是专门剿灭肉尸的,只需一口就断魂,看来她吃下去了一整条,真是够可怜的了,生前被人毒死,成了肉尸又被我的毒肠所害,都怪我不小心啊。”寒生自责不已。

吴楚山人安慰寒生道:“寒生,你也别再自责了,总之这世上冤屈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肉尸死了,一清看来身体也就要恢复原形了,没事天亮就叫他早点回去吧。”

寒生点点头,重又躺回到了床上,吴楚山人自回房休息去了。

寒生翻来覆去睡不着,总之是自己害了明月,还有,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书生家,自己虽然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但是下手也确实是太狠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记起了《青囊经》上倒是有一解鬼毒之法,因为当时自己曾想,哪里会有鬼来找自己解毒的呢,也许是华佗为使该经更加全面些,随意写上去的吧,所以当时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现在倒突然记起来了。

这就需要使用那把青色的阴阳尺了。

经上说,阴沉木聚鬼气,解鬼毒,阴阳尺可量度中阴身生死,以尺入其口中,观尸气,丁、旺、义、官、兴、财得解,害、苦、死、失不可解。

寒生想到此,立即起身,出门来到院子里,走到狗窝,笨笨睡眼惺忪的望着他,不满意的在喉咙里发出几声咕噜。

“寒生,有事么?”西屋传来吴楚山人的问话声。

“没事的,我来瞧瞧笨笨,山人叔叔你睡吧。”寒生压低声音道。

他从狗窝内棚的茅草中取出紫檀木匣,抽出木盖,借着月光查看了一下,《青囊经》完好无损,一点也没有受潮,他取出那把阴阳尺,重新关好木盖,将木匣放回了原处,然后悄悄地回到了东屋。

寒生走到明月身旁,见她还是一具清丽的肉尸,还未变回丑陋的一清师傅模样,但愿来得及,他想。

寒生扒开明月的小嘴,把阴阳尺放在裤子上蹭蹭干净,然后小心翼翼的插进了她的口中……

第六十六章

寒生注意看着阴阳尺,就像医生观察体温计一样。不一会儿,他发现青色的尺子上出现了一道白线,边缘模糊,自口中升起,那就是尸气,阴沉木上凝聚的鬼气。

白色的尸气缓慢的上升,飘飘忽忽的停在了“死”位格上,寒生的心一下子凉了,“死”即意为退丁、失财、离乡和死别,看来明月已经无救了。

须臾,那尸气竟然动了动,又向上升了一格,寒生急视之,那是“兴”位格,意为添丁、兴旺、贵子和登科。

寒生心中不禁一喜,经上解释道,鬼即中阴身,中毒与人不同,人中毒伤及五脏六腑及经络,中阴身则伤气,即魄,而这把阴沉木阴阳尺可聚魄,魄聚则毒解。

明月被书生家下毒,处在中阴身之时(生死过渡期)为无名庵她的师傅所救,但不得法,变异成了肉尸。肉尸误食寒生的“三屎断魂肠”,本应即刻死亡,但是三屎不纯,都不是当事人一清身上的,因此药力有所不及,终有了一线生机,现在依《青囊经》之法,阴阳尺聚魄,解了三屎剧毒,明月重又恢复了肉尸,一个健康的肉尸。

这一点,寒生终于想明白了,接下来,明月将继续回到一清的躯壳里去,每天夜里会有一个时辰可以出来。可是要想彻底的救到明月,首先要使她回到中阴身状态,之后以《青囊经》上解人毒之法为明月救治,才得以最后成功。

“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吴道明。”他想。

“我怎么啦?这是什么?”明月悠悠醒转,拽出口中的阴阳尺说道。

寒生大喜,《青囊经》简直是鬼斧神工啊,当名医生还是蛮不错的,不但救人高兴,救鬼也是这么开心啊。

寒生接过阴阳尺,偷偷的瞄了一眼明月前胸高耸的双峰,说道:“明月,你刚才吃了那根猪大肠中毒了,现在没事了,一个时辰马上要到,我明天再去寻找医治你的办法,记住,我叫寒生,这里是南山镇的南山村,明天夜里我们再交谈。对了,那书生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明月正欲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见其脸上皮肤突然变得黑皱起来,那优美并带有弧线的双峰一下子塌陷干瘪了下去,眼前慢慢呈现出来的依旧是猪眼狗鼻羊口的一清师傅……“我的嘴里怎么臭烘烘的?”一清警惕的问道。

朱彪上床时的心情是格外的愉快,白天狠狠的收拾了黄建国那帮子人,整的他们体无完肤,铩羽而归,于是心满意足的哼着兴国小调进入了梦乡,他希望今晚能够和菜花在梦中相见,告诉她这所发生的一切。

夜半子时,吴道明悄悄的来到了朱彪的床前,掀开被子,瞅准朱彪腰间的昏睡穴,就是一指。朱彪闷哼一声昏睡过去了,然后轻轻的替他盖上了被子。

“这下子可以睡上十二个时辰了。”吴道明满意的说道。

鬼婴沈才华躺在床上,黑黑的瞳孔,怨毒的眼神儿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吴道明一把抱起沈才华,说道:“好孩子,我们该开始工作了。”说罢顺手拿一小毛毯裹住孩子,出门来到对面房间,轻轻说道:“师太,我们该出发了。”

师太应了一声,片刻,装束停当,开门出来。

是夜,明月高悬,天地间清朗朗一片,野外寂静之极,昆虫们都已经沉睡,听不到一丝鸣叫。

他俩沿着小路先悄悄地出村,来到了野外的山坡上。

师太道:“道兄,鬼婴如何探寻太极晕的所在呢?”

吴道明说道:“现在是子时,十二个时辰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候,鬼婴体内又积聚了太多的阴气,因此他的奇经八脉阴气充盈肿胀,会感觉到很不舒服。太极晕,无论阴阳晕五行俱平和,阴阳制衡,鬼婴会本能的向那里而去,以化解阴气带来的不适,所以,我们只要朝他喜欢的方向而去,就可以找到太极晕了。”

师太点点头,说道:“道兄,你估计现在鬼婴的探测范围有多少了。”

“千米方圆应该没有问题。”吴道明回答道。

吴道明抱着鬼婴朝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走十步,一面观察者鬼婴的反应。

“西南方。”吴道明微笑着说道。

月光下,吴道明抱着孩子在前,无名师太在后,一路奔西南方而去,那边正是灵古洞口的方向,真正的太极阴晕之所在。

一条黑影悄无声息的远远的跟在了后面。

穿过了那片竹林,前面就是灵古洞口了。

吴道明停了下来,依旧沿用老方法,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来试探鬼婴的反应。

月光下,鬼婴沈才华黑色的瞳孔忽大忽小的调着焦距,小嘴微微咧开,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沈才华张开两只小手,作势要扑向灵古洞内的样子。

“奇怪,难道太极阴晕在灵古洞内?这如何吸取天地之精华呢。”吴道明摇头感到困惑。

师太说道:“莫非此内别有洞天也说不定呢,太极阴晕数百年来,江湖之上又有多少人寻它不着,可能都是限制于你的这种想法,或许别开蹊径,真的就柳暗花明了。”

吴道明点头称是,说道:“师太所言极是,也许这正是他人所思不及之处,好,我们进洞。”吴道明说着竟从衣袋里掏出一支微型手电筒,看外形不是中国货。

进得洞来,温度好像暖和了许多,洞外早已是深秋,夜晚寒凉,自是不好比的了。

他们沿着溶洞内的甬道穿行,脚步声在洞壁上发出一连串的回音。

身后一直若即若现的那个黑衣人犹豫了一下,弯腰脱下了鞋子拎在了手里,然后光着脚丫继续跟踪着,竟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根据鬼婴的反应,他们一直朝山腹的深处走去,吴道明与朱彪上次从卧龙谷中逃出来就是走的这条路线。

可是鬼婴沈才华所指引的路线在山腹中间就拐弯了,而且一直斜着向下而去。吴道明感觉越行越热,外衣已经穿不住了,只得拎在了手里面。就连沈才华也是浑身汗滋滋的,吴道明索性把小毛毯也拿在了手里。

吴道明感觉不大对劲儿了,这明明是越发深入地下了,太极晕的生成条件与此简直是南辕北辙嘛,他停下了脚步。

“师太,我感觉有问题,这鬼婴是不是搞错了?”吴道明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师太此刻也是汗水淋漓,但是她的夹层尼袍内只穿了一件布兜兜,无法脱下外衣。

“道兄,你听,那是什么声音?”师太一面凭住呼息竖耳静听,一面轻轻说道。

吴道明注意听了听,有一种接连不断“咕嘟嘟”的声音传来,“好像是水在沸腾的声音。”他说。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妨我们过去看看。”师太道,一面前行。

拐过一个溶洞,沸腾之声越来越响,来到近前,他们看到了一个数丈见方的天然大温泉,而且这已经是甬道的尽头了。

手电光下,温泉水不停的在翻滚沸腾着,冒着大泡,发出“咕嘟嘟”的声响,白色的水蒸气弥漫在溶洞中。

“我们上这小子的当了,这里根本就没有太极晕。”吴道明沮丧的说道。

鬼婴发出“咯咯”的笑声,咧着小嘴儿,露出两排尖利的小牙。

“别笑了!都是你害的,让我们白跑了一趟。”吴道明愠怒道。

沈才华依旧笑个不停,泪水都笑出来了。

吴道明假装发怒,双手举起鬼婴,作势要往沸腾的热水中扔下去:“你再不住口我就把你丢下去。”

师太晓得道兄是在吓唬那孩子,所以也就微笑着未作声。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光脚黑衣人却急了,来不及开口,右手臂急速的挥出,五道白光闪电般的疾射而出,分别飞向吴道明和无名师太……那吴道明武功本来就不弱,而无名师太更是中原一代武学宗师,按理说是不容易遭到暗算的,但是他俩压根就没有想到这地下深处会有人对他们出手发射暗器,沸腾的水泡噪音也掩盖了暗器的破空声,何况这发暗器之人竟然是武功奇高的刘今墨!

师太觉得身后气流有异,身体右闪急速侧移,躲开了两枚指甲,第三枚指甲却射中了她后背左肩胛的曲垣穴,但觉左背一麻,半边身子登时便不能动了。

吴道明正以双手举着鬼婴,身后空档大开,根本未及反应,左肩井穴与尾骨处各中一枚指甲,高举的手臂慢慢的垂下,但见眼前身影晃动,手中一空,婴儿已被夺去。

“妈妈。”沈才华喊道。

刘今墨紧紧的抱住了光着身子的沈才华,不停的在孩子的脸颊上亲吻着。

吴道明可真是吃惊不小,先是惊讶刘今墨竟然会在地下溶洞里出现,然后更加吃惊的是鬼婴喊其妈妈,而刘今墨好像已经自认为其母了,想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他觉得身子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师太默默的看着刘今墨,她知道自己与其武功不相仲伯,自己现在曲垣穴受到重创,半边身子麻痹,此刻刘今墨若是出手,自己实无还手之力。

刘今墨根本就没有正眼看他们,只是欢喜的抱着孩子一路亲吻着走远了。

无名师太与吴道明面面相觑,都愣在了那儿。

许久,吴道明才回过神儿来,关切的问道:“师太,你哪儿受伤了?不要紧么?”

师太见道兄中了两枚指甲,看样子受伤重过自己,本身自顾不暇,却首先关心自己的伤势,心中不由得就是一热。

“不要紧,老尼的左边小肠经曲垣穴被闭,只是半边身子麻木而已,道兄伤势如何?”师太道。

吴道明笑了笑,说道:“左边肩井穴道阻滞,胳膊抬不起来,尾骨处也中了一枚暗器,下身酥软,那里并没有穴道,也许打偏了。”

师太单脚移过来吴道明的身旁,说道:“我来帮你拔出暗器。”

吴道明点点头。

师太探出右手姆食二指,捏住指甲后端,用力拽出那枚指甲,扔在了地上。

“还有一枚。”师太说道。

吴道明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慢慢撅起屁股。

师太正色道:“你我都是武林中人,怎地如此扭扭捏捏?”吴道明自觉惭愧,顺从的将臀部移过来,原来那枚指甲正好刺在了肛门的一侧。师太揪住指甲,也把它拉了出来。

暗器刺中穴道,主要是起封闭经络的作用,并非拔出来就没事了,还需以真气疏通经络方可以复原。

“多谢师太,我来帮你取出暗器。”吴道明感激道,待欲起身,无奈下体仍是酥麻,站不起来。

师太左边身子毫无知觉,竟也无法蹲下。

“师太,你躺下来。”吴道明出主意道。

师太脸一红,顺从的将右膝盖一弯,就势躺在了吴道明的大腿上了……两人均是一凛,谁都也没有敢动弹,良久,吴道明轻轻伸出右手摸索到了师太的后背处。

曲垣穴位于肩胛部的上窝内侧端,在肩胛上缘,斜方肌和肩上肌中央,此处有颈横动、静脉降支,深层为肩胛上动、静脉肌支,另有第二胸神经后支外侧副神经,十分敏感。当吴道明的手接触到这一部位时,师太竟然一颤。

曲,隐秘也。垣,矮墙也。曲垣意指小肠经经气中的脾土气血在此沉降,其运行至本穴时脾土气血堆积如丘,如矮墙之状,故名曲垣。

师太头部枕在了道兄的大腿上,闻着那种异样的气味,心中产生了一股缓缓流动的暖流,浑身上下软绵绵的,这是她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吴道明此刻也是心醉神迷,他感觉到师太口中的热气喷在自己的大腿上,麻麻的、酥酥的、痒痒的,比起上次掌按师太前胸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手慢慢的抚摸着师太的后背,已经忘记了是去拔暗器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吴道明想起这句诗来,他记不得是香港哪一个作家说的,但此刻,他的心情就是如此。

六十年啊,他不曾有过和一个女子这样肌肤如此贴近过,他的师傅当年曾经说过,上乘的风水大师一定要保持童子之身,这样才能观定阴阳,体察自然界五行之微弱变化,独门阴锥暗器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但是,此刻那一切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师太何尝不是如此?想自幼出家,相伴青灯古佛数十载,从未正眼瞧过异性,自诩视天下男人为无物,甚至连自己心爱的徒儿明月,因其竟钟情于一书生,便罚其面壁一年,最终却是悲剧一场。

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如此的美妙,如此的说不出口……手电筒的电力耗尽了,光线慢慢的黯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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